“能不能验出是什么毒?”叶缺用纱布掩了口鼻,嫌恶的看了一眼。
做出这样的举动,倒不能说叶缺无情,只是这样一位死去多年,又素未谋面的女人,实在无法让他感同身受,最多感到有些惋惜罢了。
“人埋在土里,少说有十几年了,早就失去了最理想的检验时间。即便是再烈性的毒药,残存的药性,也不够寻找到完整的药方。”梅长卿皱了眉头,拍了拍叶缺的肩膀,苦笑道,“你放心,我既已答应了小叶子,自然会竭尽所能,但不一定会有非常美妙的结果,你要有这个心理准备。”
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梅长卿连续提了两次心理准备,想必是对这件事没有太大的信心。
不过,倒也怨不得梅长卿。
他的专业技术,绝对算是这个时代中顶尖的人物了,梅长卿做不到的事情,叶缺相信,整个大胤,不会再有人能够做到。
“我先去看看流云,把这香给她点上,省得再吐。”叶缺扬了扬手中刚刚从梅长卿处打劫来的香料,笑着说道,“难为你了。”
梅长卿冷哼一声,说道,“总算是说了一句人话。”
叶缺捧着香炉寻到叶流云的时候,她已经洗漱完毕,正坐在梳妆台前愣愣的发呆。
“在想什么呢?”叶缺点了香,又凑上去吹了两口气,好让香味尽快散开。
一时间青烟寥寥,香气逼人。
“没什么。”叶流云一下接着一下的拨弄着自己的青丝,垂着头,不是很有精神的样子。
“我来替你束发吧。”叶缺走上前,不等叶流云拒绝,便拿起了桌面上的梳子。
长长的头发一梳到底,柔软垂直,却难掩头顶的白发。
叶缺心中一沉,想要劝说两句,却不知从何说起。
叶流云最是理智,什么道理都懂,什么事情都看的明白,这样的人,旁人是没有办法劝解的,只能等她自己想通。
“放着吧。”叶流云的语气淡淡的,“一会吃了早饭,我还想睡会。”
叶缺想了想,欲言又止,反复再三,“流云,还有两天,今年的科举,就要开科了,你到底有没有把握。”
提到今年的科举,叶流云终于回了魂,这两日所受的震荡太重,她差点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此刻被叶缺一提醒,才发现本就不算宽裕的活动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看样子吃不成早饭了。”叶流云冲镜子里的自己扮了个鬼脸,说道,“这事还是得先和秦越说一声,免得坏了事。”
“太学今年自己便不太平,你别太着急。”叶缺小心的帮叶流云梳了个极简单的发髻,又选了一根白玉步摇,方道,“我们的时间还长着呢。”
“把握是有一点的。”叶流云笑了笑,往眼下扑了些粉,说道,“昨夜我心情烦乱,还未来得及听一听你打探来的消息,如今倒是不忙,你说些要紧的给我听。”
叶流云一边用指尖取了些胭脂,放到脸颊上抹匀了,一边听叶缺说话。
等到叶缺将事情复述了大概的时候,叶流云的妆容也已经齐整了。
“让长卿尽量往那些能导致他人产生幻觉,或者迷失心智的药上去查,大概能缩小些范围,节约一点时间。”
叶流云抱了首饰匣子,选了一副珍珠耳坠挂上,沉思了一下,又道,“老太君和……”
说到这里,叶流云明显犹豫了一下,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名义上的这位外婆。
“老太君和那位公主闹得并不痛快,皇家生养出来的孩子,还远没有单纯到可笑的地步,想必对她很有戒心,不会让她轻易接近。”
“重点查一查需要长期使用,但又不会致人死亡的药草,如此一来,范围还能再缩小一点。”
“我有些不明白。”叶缺一旦解开了心结,胆子也变得大了起来,时常提出一些自己的看法,大多时候,还是很有见地的,“如果真的是老太君做的,容颜为何会安然无恙?”
叶流云蹙着眉,缓缓的说道,“这倒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不过我们现下是在探讨事件的可能性,并非是给这件事做一个结论,划上句号,所以只需大胆假设,小心验证便好,未必需要分毫不差。”
“任何事件,只要不是当事人,再严密的证据链,也无法还原完整的事实真相,某些不为人知的细节,永远只能是秘密。”
“我知道了。”叶缺点点头,询问道,“好歹吃些面条再去吧。”
叶流云用袖子捂着嘴唇,调笑道,“不就是一碗面嘛,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看琅琊王府最近圣宠渐盛,起码不会让你家小姐饿着肚子和他说话的,还差你这一碗阳春面不成。”
“这倒也是。”叶缺浅浅一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不过这样的事情,如果当真是老太君亲自谋划的,她也不会是真正的执行者,定然是要有同伙的。”
“我看未必。”叶流云不置可否的摇摇头,说道,“同伙犯罪必然有共同的利益诉求,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讲,物质利益是捆绑不同个体间的利益诉求的最好纽带。但凡是谋杀案,几乎都只有一个凶手,或许有知情人,但共同犯罪的情况实在是太过罕见。”
“公主始终是公主,即便丢尽了皇家的颜面,她的身体里依然流淌着皇家的血脉。她可以死于意外,死于孤傲,却绝不能死于他人之手,这是老太君行事的底线,我们一定要牢记这一点,并且从这个角度开始推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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