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王掩嘴轻咳两声,他前几天夜色浓重的时候吹了会儿风,当夜就发烧了,一直到现在都会时不时的咳嗽几声。离王其实已经习惯了自己这病弱的身子骨,平时也精细的很,他很惜命!可是越是习惯,他就越是怨恨。心绪波动越大,他反而咳嗽的更加厉害。
原本一肚子火的昭王也有些担心起来,亲自替他倒了温水:“喝点温水,应当能舒服一些。”
等离王喝了半杯温水,咳嗽稍缓之后,昭王才面色不佳的道:“这些太医个个都是废物,这么多年了,连这点小毛病都看不好,本王恨不得……”
“昭皇叔!”离王开口,声音很是轻缓,如同清风拂面,让昭王这一刻的暴躁都缓缓的消散。
等昭王彻底的冷静下来之后,离王才轻轻一笑,安抚道:“昭皇叔莫要因为侄儿动气,这病歪歪的身子都这么多年了,并非太医不尽力,何苦再拖累了昭皇叔。”
昭王眉头紧锁:“我让人又在南边找了个老大夫,对调理身子很是在行,是家传的本事。过些时日就能把人带到京城来,到时候让那老大夫替你好好的瞧瞧。”
离王眉头微微一皱:“年纪很大?”紧跟着看着昭王的目光变得柔软,带着丝丝慕孺之色,“让昭皇叔这般对待一个年老之人,恐怕也是让昭皇叔心中不舒坦吧?都是侄儿的错,若非是为了侄儿,昭皇叔您何必……”
“无妨!”昭王打断他的话,神情柔软的很,“无妨!只要能让你舒服一些,皇叔不在乎那些东西!”
“可侄儿在乎!”离王一激动忍不住又咳了起来,好容易才平静下来,自责之意不减半分,“都是为了侄儿,这些年皇叔为侄儿做的够多了。”
昭王知他是个感恩之人,只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肚子的话想要跟他说,只是那些事情那些话,每每到了嘴边又只能收回去。他只能一次次的告诉自己,还不是时候。等时机成熟,他一定要……
“昭皇叔,其实……侄儿一直有一件事想要问一问昭皇叔,不知昭皇叔可否为侄儿解惑。”离王显然对这个问题很是在意,目光游离了半晌才像是下定了决心,开口说道。
昭王蓦然一顿,再联系上离王的表情,突然就有了一个猜想,一个让他几乎想要发狂的猜想。
是他想的那样吗?若是那件事,那他该如何回答?正面回应?敷衍推脱?还是直接否认?这一刻的昭王失去了往日的镇定,坐立难安。
离王定定的看了他半晌,最后一咬牙,做出了决定:“我,我想问一问您……”
“什,什么?”昭王喉结滑动了一下,下意识的追问。
离王微垂的睫毛快速颤抖了几下,薄唇紧抿,半晌后才轻声而艰难的问道:“我想问您,您的儿子当年是不是,是不是没有……”最后的那个“死”字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他想要问的话其实不过只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而已,可是话到了嘴边,却不是那样简单就能说出来的。
昭王约莫也觉得自己这反应不太妥当,轻咳两声,忽而有些慌乱的起身,低头就走:“昭皇叔,侄儿忽然想起有些事情要吩咐,就先走……”
“是!”昭王干涩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语气却颇为坚定,“当年其实本王的儿子没死,他还活着!”
昭王浑身一震,没敢回头,轻声问道:“那,那为何无人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
昭王定定的看着他的背影,逐字逐句的解释:“当年本王独子因意外中毒,知情者只以为本王独子因为耽搁了救治时间而死。实际上他并没死,本王担心再发生这种事情,于是干脆将错就错,让人误以为他已经死了。实则找了替死鬼,将本王之子则是放在了最危险的地方。那时候本王认准了最危险之地便是对他最为安全的地方。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他终于安安稳稳的长大成人了。纵然本王始终不能与他相认,可是能够时常看到他,本王就心满意足了。”
离王猛然回头,眼角已经发红,眼珠子头像是沁出血色:“所以,我就是您的儿子,对不对?不然的话,您不会这么多年都对我这般爱护,明着拿四皇兄他们做筏子,实际上却是将所有的好东西全都给了我,甚至还帮我发展自己的势力。是不是?”
昭王从来不知道点头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做起来竟是这般的艰难,在离王的注视下,他终究是缓缓的点了点头:“是,你是我的儿子!”他亲手送出去,这么多年只能看着却不能相认的亲儿子!
唯一的儿子!
离王终于落泪,这副明明想要哭却拼命忍住,连声都没有的模样,简直都快让昭王心都碎了。他的儿子,自然是做什么表情都是最好的。只是他却是见不得自己的儿子落泪,哪怕“哭”这种表情出现在男子身上会让人显得过于懦弱。
等两人平静下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说开了彼此内心藏着的最大的秘密,昭王显得开心了不少:“父亲,您这些年就没想过要认回儿子吗?”既然说开了,离王自然也就顺应心意称呼昭王为“父亲”,不是父王,因为“父亲”会显得更加的亲近。
昭王眼眶一酸,差点也想落泪了。这么多年了,等了这么多年,他终于听到自己的儿子叫自己一声“父亲”了。天知道他甚至都快绝望,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这种机会了。
连忙深吸一口气,忍住了落泪的冲动,看着离王笑的很是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