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白穿着那袭笔挺的黑西装,秀雅如竹,衬衣的整洁,领带的恰当,领夹的优雅,袖粒的矜贵,无一不昭示了他的身份和地位。
他挺拔地站在走廊里,正对着他们。
他们相拥的姿态无比亲昵地落入他琥珀的眼里,那么刺眼,像被头顶煞白的灯光晃了眸,刺得他眯起了眼睛,脸上的表情也冷漠起来。
林子淼睁着眼睛对视他,四目相望,皆是无声无情。
过了半晌,唐白忍住了心底所有的不悦,一步一稳走上前,拉开了背对他的穆渊。
“这是我的女朋友,不劳穆医生关照了。”
冷淡的声音,冷淡的表情,却在面对林子淼的时候微微一笑,“对不起,我来晚了。”
穆渊转过头看着他,只一眼,他就看懂了这个男人优雅下深藏的锐气,不动声色挑衅着。
唐白朝林子淼伸过手掌。
林子淼退后一步,避开了,“你走吧,我要等阿夜出来。”
她不会忘记,是他开了一枪打中了阿夜。
她也不会忘记,她眼睁睁看着阿夜在自己面前倒下。
鲜血溅出来的刹那,林子淼深刻觉得自己和唐白之间有了裂缝。
“林子淼。”唐白脸上的表情凝滞了,“如果你在为我打伤了他,我向你道歉,但是金少律联合走私犯贩毒盗取非法收入,他是金少律的棋子,为金少律卖命,等于同流合污,这已经构成了犯罪行为,理应要判刑的。”
“犯罪判刑是一回事,你开枪打他又是一回事。”林子淼无动于衷,慢慢往后退,身子抵上墙壁紧紧贴着,那姿势,防备和抵触的意味太过明显,“你走吧,唐白,我想静一静。”
唐白不说话,也不走,只是盯了穆渊一眼,无比冷漠。
穆渊面色不变,看了一眼林子淼,轻轻叹息,暗晦了眼色先走了。
等他一走,唐白伸手就钳住了林子淼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来看自己,“林子淼,别闹。”
林子淼盯着他,眼里冷寂,“你最好祈祷阿夜没有事。”
“你真固执。”
“那是一条人命,就算他该死,也不应该随随便便把他打死。”
林子淼挥开了他的手,欲往边上靠,唐白拦腰抱住了她,死死抱着她,不让她走。
“不要怨我,更不要恨我,林子淼,我们只是立场不同。”
“是啊,立场不同,你处在高位上,阿夜,包括我自己,都是被你们这些高官计算的工具。”林子淼冷了眼,“从一开始,就是我不对,不应该试图利用你,你父亲说得对,就算我再用尽心机,你也不会为你的仕途改变一丝一毫,该杀的杀,该抓的抓,唐白,是我高攀了,也高估我自己了。”
唐白听出了她话里的绝望和冷漠,心脏一缩,愈发抱紧了她,好似要将她揉进自己骨血里般发狠抱紧她,眼里琥珀眼色转浓,眼角发红,“你什么意思?”
“我以为我会改变我的命运,改变你的命运,可是天太大,我力量太小,就算逆得了一时,也逆不了一世。邢大方死了,飞烟失火了,阿夜生死不明,陌陌重伤,这一切的一切都告诉我,我的安全或许要别人的生死来偿。本来就是这样的,有句古话叫一命换一命,也许一开始是我太天真,我还是要经历这样那样的命运,你还是要娶高以美为妻。”
她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但在一定程度上,所有该发生的悲剧并没有消失,它还是以不一样的方式在她这一世的生命里重演。
“好像再度做了一场噩梦。”林子淼伸手一根根掰开唐白扣在自己腰间的手指,脸上已经没了半分情绪。
“林子淼!”唐白大吼一声,手指用力再度拉住了她的手腕。
林子淼身子朝前踉跄了一下,随后转过身甩掉他的手,同时左手一抬,结结实实扇了他一巴掌。
唐白平静地受她一巴掌,抬起眼来,面无表情。
“一定要这样吗?”
林子淼不答,眼泪潸然而落,然后捂住胸口一下子跪坐在地,表情绝望至极。
“阿夜!”
“林子淼……”
急救室的红灯灭了,门叮一下开了,戴着消毒口罩满身血腥气的医生走出来,很遗憾地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病人救不过来了。”
唐白一惊,慌张去看林子淼的表情。
她像是早就有所感悟,从捂住胸口往下滑落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泪流满面。
“阿夜--”她一手捂胸,一手撑地,情绪在这一刻全都崩溃了,嚎啕大哭。
护士推着盖着白布的手术推车出来,要林子淼签字。
林子淼哭着扑上去,伸手就要去掀白布,被唐白从身后抱住拦下了。
“林子淼,你冷静点!”
“阿夜,你起来,你睁开眼睛看我一眼!阿夜,你这个畜牲,你死了要陌陌怎么办?我原谅你,陌陌原谅你,我们都爱你,你起来好不好?你起来看一眼陌陌,你快起来看一眼陌陌!阿夜,你不是说你要效忠一辈子的吗?我教你的本事怎么全忘了?你怎么能被这一枪打得起不来了呢?阿夜!阿夜--”
林子淼哭得双目红肿,不顾形象地扑在推车上,挣扎着要去掀那块白布。
唐白死死抱住她腰身,要医生和护士赶紧把推车推走。
林子淼发起狂来,左手一抓,扯住了一个护士的衣襟,右手死命按在推车的护栏上,哭着嚎着不让推车被推走。
医生被闹得没办法,拉下口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