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顾氏竭力清空一些愤怒烦忧,努力让自己入睡,或者就算无法真的睡着,也至少闭目养神,不去动怒、也不动胎气的时候,郑嬷嬷才刚收到消息。
她住得离清虚观很近很近,但显然,今天布置下这一切的人心思颇为缜密,前头三波报信的,都因为这样那样的意外耽误在路上。
最后赶到的那一个,还是庄王福晋大方赠送给贾瑚、贾瑚又送了一个给他爹的,蒙古汉子。
勒古本来只是给贾赦做骑射玩伴儿的,贾赦今天出去摘梅花时先有带上他,后来看他无聊,就随口让他“自己走走,要是打了好东西记得孝敬主子”——
但因为出去的时候没想着走远,勒古也没骑马,也没想着出事,直到打了两头野鹿回来才听说了不好,想去牵马的时候又发现没一匹好的,干脆一路撒丫子狂奔,路上遇上车子坏了只能步行赶路的大丫头一个(拉扯的驴还是和清虚观借的)、半路上崴了脚的小厮两只,勒古自己都摔了两跤,但他在草原上原就摔摔打打惯了,又略懂得些正骨包扎的手法,硬是撑到郑嬷嬷那里,将事情都说了,又气哼哼:
“也不知道是哪个连长生天都不收的混蛋,居然在大路上设绊马索、陷马坑,亏得是坑着人,要是坑断马腿,这不是要了马命吗?”
郑嬷嬷听了前头的事儿,已经急匆匆地拿起收拾好的药材就要往清虚观去,一边正喊人去就近请几个过得去的大夫应急、又让人去寻信得过的太医出诊,好一阵着急忙乱。
听得这话,脚步猛地一停,而后再次快步往外走,又喊出一个人,让他赶紧去城门口收着:
“门一开就去顾家报信,说世子和世子夫人不好了,求亲家老爷太太援手一二。”
手上的包袱却交给勒古:
“你赶回清虚观,将东西给袁嬷嬷或者齐姑姑。”
自己则连车都不及坐,直接骑上马,一路就往畅春园来了。
也亏得小顾氏前几日防着一手万一,将自己那个入畅春园求见的牌子暂存在郑嬷嬷处,此番虽因神色仓促惹来侍卫盘问,到底还算顺利地入了疏峰轩。
先见到的是白嬷嬷,她并没有多问,只是:
“主子爷才要到前头去,主子还未起身。”
郑嬷嬷苦笑:
“本不该打扰令主子,只是这一回实在没法子了,回城找顾家出面也怕来不及……”
三两句将清虚观传来的消息,并勒古透露的情况都说了,白嬷嬷蹙了蹙眉:
“这可真是……”
摇摇头:
“老妹子你稍坐坐。”
郑嬷嬷哪里坐得住?不过又不敢乱走,只得盯着眼前一只汝窑美人瓶站定,耳朵却竖得直直的。
贾娇娇才和康渣渣又大战一回,正是要补眠的时候,寻常事儿,她这会子是不理会的,奈何事关贾赦夫妻,这俩不说她真当成自家亲弟弟、亲弟妹吧,几年相处下来,贾赦又是十足真心,小顾氏又委实会做人也会说话,又是贾娇娇养得还真当自家侄儿的贾瑚爹妈,总和别个不太一样。
再说小顾氏那肚子里头还揣着一个呢!
贾娇娇不是多大善人,但她们家素来是连鱼籽都不吃的、满籽的鱼虾蟹也不吃,虽然在鸡鸭鹅蛋上不忌口,显得这点儿避讳有点儿伪善,可不管怎么说,对怀孕的雌性稍微谦让些儿,还真是贾家家教出来的习惯。
贾娇娇莫名穿越好几年,旧日的习惯被改了不少,但仅存的习惯也越发珍惜,故而在混沌的脑子将“舅爷舅奶奶遇着事儿了”、“舅爷受伤发热,舅奶奶动了胎气”中的“舅奶奶”与“小顾氏”、“孕妇”等同起来之后,就艰难起身。
凉津津的帕子直接擦两把,贾娇娇脑子稍微清醒了些:
“怎么回事?”
白嬷嬷低声将话回了,一边兰香梅香手脚利落地帮她更衣,头发只轻轻挽了个髻,贾娇娇仰头两口就喝下一小碗燕窝,接过帕子很豪迈地一抹嘴:
“啧!这婆媳俩也真是够了!就是赦儿夫妇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又能蹭着什么好?瑚哥儿可是养在我跟前儿的。”
白嬷嬷等人垂首不语,唯有兰香叹气:
“要真有个万一,瑚哥儿哪里还能在这儿待下去?就是十阿哥为先贵妃那两年,也诸多避讳着呢……
再者,这孝感动天的事儿从来不少,守孝守得哀毁其身的,也不少。”
贾娇娇“哼”了一声:
“让人请两个太医,擅长外伤、千金科的……
白嬷嬷也辛苦亲自去一回,估摸着需要什么药材也都先带上,太医那儿没有的,我这边库房里头挑,我库房都没有的,列张单子,问梁谙达要——
总不能万岁爷私库也没吧?”
一行走、一行说,事情都大致吩咐下去了,才见着郑嬷嬷。
郑嬷嬷一看到贾娇娇,噗通一下又跪倒了,眼泪也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却不敢浪费时间大肆哭诉,连自己的猜疑都不敢说一字,只将事情简单又客观地说清楚,贾娇娇点头:
“知道了。你可知道那儿缺什么药材?只管和白嬷嬷……不,和兰香说,白嬷嬷辛苦一些先行一步,需要的药材我让人快马赶上去。”
想了想,又喊住白嬷嬷,多吩咐一句:
“赦儿是万万要保住的,我记得烈酒擦拭腋下、手脚心可退烧,也不知道赦儿是否合用,待会也让人送了烈酒过去……
至于小顾氏,她腹中是贾家血脉,瑚哥儿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