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早兴致勃勃跟着陈氏回老宅居住,但是老宅的大部分人,其实并不欢迎禾早。
她的战斗力有目共睹,而有她在,陈氏是吃不了亏的。
禾老太太自从听了大闺女的建议后,就一直盼着陈氏来,但是当听说还有禾早作伴的时候,那嘴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就连语气无精打采起来:“她俩不用过来,直接去厨房帮忙做饭吧。”
她可不想与禾早面对面,听她冷嘲热讽,又偏偏不能反驳。
给一大家子做饭,虽然活计累,但胜在清净,这是陈氏极喜欢的一点,她不擅长与人打交道,在厨房干活倒是最适合的。而且还有禾早与禾夏儿帮忙。后者是个很沉默很害羞又特别勤快的姑娘,主动帮她择菜烧火,又提醒她这几天禾家都跟着禾老太太喝稀粥,吃拌玉米菜。
所谓的玉米菜,是一种夏天常见的青菜,很好长,洒下一把种子,就能顺风长成一大片,直到深秋还可以吃。
禾家节省,自然不会用油去炒,而是先将玉米菜用滚水烫熟,再用盐和醋拌一拌就好。
禾家的醋,也不是买的,而因为五贤镇与泽州府挨着很近,山西醋并不贵,但禾家人,或者是说大部分节省惯了的庄稼人,都会用野果酿醋吃,像禾家,之前就是用柿子酿的,带着一股淡淡的涩甜味,有一点怪异。
反正拌了微苦的玉米菜后,那味道,禾早并不喜欢。
现在天气凉了,窝窝头可以存放了,所以禾家人便又开始蒸起了窝窝,之前整个数伏天,因为吃了无数次死气的窝窝,禾老太太没事,但其他人受不了啊,禾老爷子这才拍板决定吃小娥饼,偶尔烙个馍。
但现在的窝窝与分家之前的窝窝还不一样,之前有三房轮流着做家务,蒸两大锅的窝窝头并不难,陈氏还勤快,很多属于马氏的活计顺手就替她做了,但是分了家,所有的活计都归了马氏,后来刘氏又回来,妯娌两个为了少干活少吃亏,上演了十八般武艺,最后的结果就是不再特意去捏窝窝头,而是将黄面和一和后,便揉成半椭圆的形状,放上蒸笼蒸熟就成了。
出了锅,再拿刀切成一块一块的,像是方砖。
很省气,味道嘛,也没差别……
陈氏却是个规矩不知道变通的人,在第一次看到那锅盘上的黄大块时,沉默了很久。
这样的窝窝,要是让人上门看到,是要笑掉大牙的。
禾夏儿自然也知道,脸色羞红:“三婶,家里人手不够……”
怎么会人手不够!
三房是分出去了,但一下子就少了六张嘴,上房的禾橘儿,大房的马氏与禾夏儿、连翘,再加上禾老太太,整整五个人,难道连饭也做不成吗?
人手不够只是因为其他人都不动弹,只靠禾夏儿一个人而已。
虽这样想,但陈氏不会生惹是非,只扯扯嘴角,笑了笑:“等吃完了,咱再捏真正的窝窝头吧!”
禾夏儿松了口气,忙忙笑了。
禾早注视着禾夏儿,总觉得她似乎比之前揪柏磕的时候还要瘦许多,不由叹气:“夏儿姐,我和大姐不是总跟你说,你守着厨房,饿了就自己拿东西吃,不能做厨子的还反被饿死了,这说出去让人笑话!”
禾夏儿勉强挤出个笑容:“不饿,家里啥都有,哪会饿着……”
禾老太太对她不错,在餐桌上她吃得不多,但也不能说总挨饿,只是吃的东西都没油水,营养不足,想胖也胖不起来,又经过了秋收秋种,瘦下来也是必然的。
“呦,开始做午饭了啊,做了啥?炒有肉没有?”马氏忽然探进个脑袋,一双眼睛骨碌碌转着:“那啥,三弟妹,听说你家天天大鱼大肉吃着,那日子过得跟地主老爷似的,这来了这个家,你不兴不做啊,一家子都等着哩!”
陈氏正在搅面疙瘩的动作便顿了顿。
禾早冷眼瞟过去,凉凉地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是,大娘娘,想吃肉,拿钱来,只要钱够,我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就是人家县城第一酒楼里有的东西,我娘也都能给你做出来!”
她伸出一个巴掌,细细软软的手指,可不像她那冷冰冰的神情。
马氏脸色一变,啐了一下:“是小姑让我来问的,又不是我想吃……”说着缩回脑袋往回走去,一边还骂骂咧咧着。
禾早眼珠子一转,就问禾夏儿:“夏儿姐,这话是咱奶说的不?”
禾夏儿脸上泛起一片尴尬,让陈氏来侍疾,最主要的目的,是想让她自掏腰包,改善一下禾家的伙食。这个是禾老太太与禾小姑常念叨的,她也听过几次。
可是,将真话说出来,那也太难堪了点。
晚辈不能说长辈坏话……
因此,她尴尬地低下头不吭声。
这就是默认了!
禾早挑了挑眉,对陈氏说:“娘,我奶和小姑打的可真是一举双雕的主意,敢情咱又给人家白干苦力,还得自掏腰包负责伙食啊!”
怎么会有这样极品的奶奶和小姑!
禾早心里的火气腾腾往上冒。
幸好经过一段时间的洗脑,现在的陈氏已经不再是唯长辈命是从了,马上劝道:“中了,别生气,不管他们咋想的,咱把饭给做好就中,其他的不管!”
更不要说主动拿出钱去买肉买菜!
禾家人不要想得太美!
禾早还未压抑住自己的火气,三宝就傻乎乎地凑进来,鼻涕口水一起流着:“三婶,早儿,咱中午是不是能吃肉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