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彻底安抚西北边境,赵恒决定西巡。 以知枢密院事陈尧叟为东京留守,以权三司使事丁谓为随驾三司使,盐铁副使林特为副使,以皇城使、胜州刺史刘承勾当皇城大公事,全副仪仗銮驾西行,随驾的队伍之中,除了文武百官,还有后宫妃嫔。
本来赵恒只想带刘娥一个人,但刘娥觉得机会难得,不仅带着李玉,还带上了杨连城。
皇后郭瑶君不顾重病在身,毅然要求同行,赵恒怕她身子太弱经不起颠簸,本来不想让她跟着,但是经不住她再三恳求,也就勉强答应了,只是增加了数名太医相随,以防她路上有闪失。
赵恒下诏不得扰民,不得踩踏农田,车驾过处,总是会发放给百姓钱币和衣服。
这日来到巩县,因巩县是宋皇陵所在之地,赵恒便下令罢鸣鞭炮及太常奏严、金吾传呼,有人献上洛鲤,洛河鲤鱼乃是当地特产,背宽肥大,腹窄肉厚,肉质细嫩鲜美,有“洛鲤贵如牛”之说。
赵恒与刘娥等人见那鲤鱼活蹦乱跳,哪里忍心吃它?都面面相觑,赵恒道:“朕不忍心吃,放生吧。”
一行人来到永安镇,在行宫里,太官进蔬膳,赵恒与刘娥等人皆用膳。
夜漏未尽三鼓,赵恒没有叫醒刘娥,而郭瑶君的身体眼看着一日不如一日,他也不忍心让她哀伤过度,怕她又哭儿子,哭坏了身子。
他自己乘着马,却舆辇伞扇,至安陵外次换上素服,步入司马门,行奠献之礼。次诣永昌、永熙陵,又各诣下宫。凡上宫用牲牢祝册,有司奉事,下宫备膳羞,臣执事,百官皆陪位。又诣元德皇太后陵奠献,又于陵南设幄殿,祭如下宫礼。
赵恒至孝,又是个性情中人,非常感性,想起昔日父母兄弟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每到一处陵都忍不住望门而哭。诣孝明、孝惠、孝章、懿德、淑德、明德皇后陵,又至庄怀皇后陵,潘俏生生的小模样浮现在他眼前,不禁也潸然泪下。遂单骑巡视陵阙,只以臣跟随,亲奠夔王、魏王、岐王、恭孝太子、郓王、周王、安王诸坟。
刘娥在行宫里,左等右等都见不到赵恒的影子,她太了解自己的夫君了,那样重感情的一个人,现在还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子。
她怕赵恒伤心过度,哭坏了身子,便带着李玉出来找他。莫愁和莫离怕她有危险,也赶紧跟了出来。
几个人下了马,慢慢地走着,见这里拱卫森严,陵园内殿宇相连亭台耸立,松柏花木交织,绿荫苍翠,建筑气势恢宏雄伟,十分庄严肃穆。
永熙陵副使告诉她们皇上已经回去了,刘娥便淡淡吩咐一声:“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一看。”
众人齐声答应着,她便转过身来,慢慢地走到了恭孝太子赵元僖的墓前。
她只想着一个人静静地在这里呆一会儿。
想起赵元僖,仿佛是前生的事,又仿佛是昨天刚刚分离,一时忽远忽近,恍若置身梦境,让她分不清今夕何夕。
郭瑶君终究还是舍不得儿子,走到这里不可能不去看他,做为皇后,她也不可能不去拜谒赵家的列祖列宗。
郭瑶君在鸳鸯的搀扶下,摇摇摆摆地走到儿子的墓前,削瘦的身子当真是如弱柳拂风,仿佛风一吹,就会飘到空中去。
她皱着眉头呜呜咽咽地哭个不停,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快不行了,不由地哭道:“皇儿呀,母后好想你!……母后马上就来陪你了!……”
鸳鸯在一边听着,唬的心惊肉跳,赶紧劝道:“圣人,若是小皇子在天有灵,他也不希望看到您如此伤心!……您可千万要保重凤体啊!”
“凤体?……哼……呵……哈哈……”,郭瑶君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澈的泪水,无言望向苍天。
天空灰蒙蒙的一片,阴得让人窒息,就算这样并不美好的天,也不知道自己还能看几天了。
郭瑶君的心里忽然有一种深深的绝望,不由得哽咽道:“鸳鸯,恐怕过不了几天,我就要进来了。”
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她的眼角滑落下来,她无声的哭泣着,只觉得心里悲恸疼痛,宛若刀绞。
西巡之路,竟像是她的死亡之路。
回到行宫,郭瑶君的精神头明显的又下去了一大截。
太医们见着她的样子不由得都胆战心惊,就怕她一个撑不住,就永远地留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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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晓行夜宿,终于来到了西京。赵恒诏令在西京建太祖神御殿,又置国子监、武成王庙,并下诏罢西京榷酤。
刑部尚书、知陕州寇准来朝,赵恒便让他留下,陪伴着自己,欲带他一起去游览龙门石窟。
“圣人,我们要去龙门石窟,你还有精力去么?……如果不想去,就在这里好好将养着罢。”赵恒来到郭瑶君的**榻前,见她面色苍白,便担心地看着她,怕不亲自来问,她又会多心。
郭瑶君的脸上露出来一个极其柔美的笑容,柔声道:“官家太小看臣妾了,都走到这里了,臣妾当然要去,说不定去拜拜大佛,臣妾的病就好了呢。”
“你可千万别逞强,自己的身子最要紧,知道么?”赵恒眉头一皱,心内不忍,怕她这样逞强把自己给折腾坏了。
“臣妾自己的身子,当然知道,还望官家成全。”郭瑶君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
赵恒温柔道:“那好,朕让太医也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