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娥令审官院自今见任并带职京朝官磨勘,并如景德四年七月敕施行,其非时替移,年限未及者,并候四周年与转官。
以前旧制,京朝官代还,无殿累者,皆考课迁官。故景德中,诏须见任及三年以上者,乃得引对。于是,申明旧制,更立四年之限。又下诏自今但系提点刑狱勾当,不以官资,并许举官。
刘娥晋升翰林学士、礼部侍郎晏殊为枢密副使,王钦若已经身为首相,再也不可能升的更高了,便请求担任译经使。
唐代的译经使都是让明佛学的宰臣兼领,大宋翻译经论,起初只是令朝官润文,丁谓成为首相之后,始置译经使。
刘娥也已经听说了鲁宗道讥讽王钦若为“老鼠”之事,知道王钦若心里肯定是憋着一口气,便也就答应了,一来王钦若本就博学多才,二来确实是想给他些脸面,以示荣**。
但是王钦若很悲摧,他已经摆脱不了老鼠的阴影了。
这一日,他来到中书省,听到王曾和鲁宗道几个人正在闲聊,他就故意放慢了脚步,没有直接进入政事堂,而是站在门口静静地听。
王曾以前曾经被王钦若排挤过,由参知政事罢为礼部侍郎、贬出京城出知应天府,现在中书省虽然以王钦若为尊,但是他却得不到众人的尊重,反而是正直貌美又才华横溢的王曾已经成为朝中之人倚重的对象。
王曾笑眯眯地说道:“我给你们猜一个歇后语出洞的老鼠。”
吕夷简斩钉截铁地答道:“东张西望。”
“再猜!”王曾依旧笑容淡淡,目光望向鲁宗道。
“贼头贼脑!就像王大宰相那样儿!”鲁宗道学着王钦若的样子探了探头,立刻引起一阵爆笑声。
讥讽的笑声不绝于耳,从政事堂里传出来,王钦若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
王曾用手指竖在嘴边,笑道:“嘘你们都小声点儿!人家可是炒熟了的虾米!”
鲁宗道纳闷地问道:“什么意思?”
王曾说道:“这个都不懂啊?红人(仁)呗!”
吕夷简附和道:“就是啊,现在皇太后又让他担任译经使了,可不是红的发紫么!”
鲁宗道不以为然地说道:“译经使啊?乖乖了不得!……我也让你们猜一个歇后语,老鼠啃经书答四个字!”
王曾笑道:“这有何难?咬文嚼字!”
王钦若怔怔地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偏偏江德明又来到中书省找他,见他站在门口,不禁笑道:“王相公,您怎么站在门口啊?”
政事堂里的人都把目光望向门口,王钦若面无表情地对江德明说道:“我刚到这里。”
江德明没有发现异样,不疑有他,遂细声细气地说道:“哦,皇太后请您过去,走吧。”
王钦若问道:“敢问大官,皇太后有什么事儿?”
江德明说道:“皇太后好像是想要让相公今天就去传法院。”
传法院属鸿胪寺,掌管翻译佛经,润色文字,太平兴国五年在太平兴国寺大殿西建译经院,八年改为传法院。
“老鼠”事件就像导火线,刘娥怕王钦若和鲁宗道、王曾等人的关系过于紧张,特意让他们分开一段时间,想缓和一下矛盾。
王钦若听江德明说完淡淡一笑,轻声说道:“我们走吧。”
王钦若把腰杆挺得笔直,他也是一个有骨气的人,自己的尊严绝不容许任何人来践踏。
他离开了这个令他引以为傲的地方,中书省,政事堂,当年太祖曾经亲笔书写“南人不得坐吾此堂”刻于政事堂石上,让后世子孙不用南人为相,真宗却为他打破了这一传统,解除了绑缚在南方人身上的魔咒,他向世人证明了一个道理,只要有才华,不管是南方人还是北方人,谁都可以当宰相。
如果知道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他会不会再多看一眼这个地方?会不会有一些留恋,有一些舍不得?
王钦若压抑着满腔的羞愧和愤恨骑上马跟着江德明来到皇宫,拜见了刘娥之后,依然与刘娥言笑晏晏,刘娥觉得他状态不错,便放心了不少,就让他去传法院。
出了皇宫,还未走到传法院,王钦若忽然感觉到眼前一黑,急忙策马疾驰回到家中,在府门前下得马来,却是双腿一软,差一点就摔倒,幸亏守门的侍卫动作敏捷,一下将他扶住。
刘娥得知王钦若在去传法院的路上得了急病,忙派太医前去给他诊治,并让太医接着回来复命。
太医回来告诉刘娥,王钦若是怒火攻心,已经凶多吉少了。
刘娥便携赵祯一起来看望王钦若,赐给他白金五千两。
王钦若知道自己已经不行了,现在见到刘娥和皇帝一起登门探病,还赐了五千两白金,就更加确定自己已经不可救药了。
“还有两天就是先帝的诞辰了……”他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哽咽。
刘娥安慰道:“嗯,等你好了,吾和皇上,还有你,一起去祭拜他。”
王钦若说道:“太后就是菩萨心肠,臣好不了了……百官叙进,皆有常法,臣画的那幅《迁叙图》,真的有用,请太后不要扔掉……”
刘娥说道:“吾怎么会扔掉?吾知道它很有用。你安心养病吧,不要想太多了。”
王钦若笑道:“臣要去追随先帝了,请太后一定要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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