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暗卫大约是很少见得凌萧如此,当即吓得不敢言语,只深埋着头,一言不发的重复:“属下办事不利!请公子责罚!”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么?本皇子让你将刚才的话再说一次!”凌潇肃来性子内敛,平日里一副凉薄清淡的样子,喜怒极少显于形色,也很少在下属面前这样失态。【网首发】
暗卫见此,心知此次人物恐非同小可,终是慢慢抬起头来。
然而,他一抬头,入目便是凌萧通红的双眼,以及额际隐隐跳动的青筋。
“将刚才的话再说一次!”眼下,凌萧说话的语气已不似前两次上扬,听起来低黯平静,像是恢复了原样,可暗卫跪在地上却瞧得分明,他家主子衣袖之下一双素手正微微颤抖。
咬了咬牙,他终是直起身来。
“回禀公子,属下办事不利,那人昨晚,确实是坠崖身亡了!”
暗卫话音落下,凌萧身形一晃,骤然踉跄两步,紧跟着脸色一白,竟是当场喷出一口鲜血。
“公子!”暗卫见状,当即大惊,作势便要起身去扶,却见凌萧已经自行扶了圆桌站稳,只搁在圆桌上的手,青筋隐现,指节发白。
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拭去唇际血迹,凌萧含烟笼雾的杏眸中掠过些许惊痛,那惊痛一闪而逝,最后经化作无尽颓然。
“尸体呢?”艰难抿出三个字来,凌萧只觉胸口阵阵闷痛。
他这究竟是怎么了?不过见过几次面的人罢了!他是大夫,他是病人,不过是他治好了他的病罢了!他不过讨了他亲手做的风铃罢了!
即便是他死了,他也不该这样难受才是!
“尸体被另一名黑衣人抢走了!”见得凌萧如此,暗卫亦是一脸颓然,哑着嗓音涩然开口,将身体跪的更加笔直,额头狠狠撞击地面。
“属下办事不利!请公子责罚!”
暗卫的话,令凌萧慢慢闭上双目,就着一旁的石凳慢慢坐下。
“你先退下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待暗卫离去,凌萧终是慢慢张开双眼,自怀中取出一物,却是南宫九送他的那枚面具。
手指与面具之上轻轻摩挲,他眼前竟慢慢浮现出初见他的一幕。
那天,隔着橘色纱幔,他原是对自己的身体不报任何希望,出言讥讽他是江湖郎中医术不精,未料他却当场反驳了他一番,先是凭空将他症状说的不差分毫,还在他面前秀了手悬丝诊脉。
那一刻,他听到他胸有成竹的说这世上就没有他治不好的病。破天荒的,他竟好似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曙光。
这许多年来,从未有一个人,不过寥寥数语,便让他产生那样的感觉。
然,他才刚刚抱有一线希望,他却突然和他谈起报酬。
一瞬间,他对他的好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些年来,为了金钱名利接近他的人太多太多。而他自己也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他厌恶这样的自己,也厌恶天下间所有贪图钱财名利之人。
他出言讥讽他一番,他竟也好脾气的未有回嘴,只转而要了他房中的一串风铃。
说起风铃,他本也并不算极爱此物,只一次闲来无事得了些石头,便照着样子串起来系在了窗前。
或许,若非是她提及,便是此物日*日在他眼前晃悠,他也并不觉得如何的特别。
这样的酬劳太过简单,他了给他。
不过是一串破石头而已,他若喜欢,送他又如何?不管他能否治好他的病。
然,他做梦也未有料到,他的身体,在他的药方下,竟当真一天好过一天。
或许是缠绵病榻已久,对于能够重见天日这一点,他竟觉得尤足珍贵。
鬼使神差的,他想起她那天看那串风铃的眼神,便让洛言四处搜罗起这些物件起来。
再见面,已是在几日之后,他携了药箱徐步而入,却刚巧碰到他在院中晒太阳。
他不会忘记他那天看他的眼神,惊艳,痴迷,赞赏,尽管只有一闪即逝,却仍旧让他有些窃喜。
自此,他便常常会盼着他来。
可事实上,他却来得很少。
后来的那一次,只来问他换了枚面具便走了。
当时,她用新买的面具换走了早前的那一面,原是新买的面具要精美许多,他却无端高兴不起来。
那个时候,他看他的眼神,已经没有了最初的灼灼发亮和专注。
他有时想起,会觉得自己很可笑,为着一个男子对自己的容貌惊艳而窃喜,说出去恐要让人笑掉大牙。
现如今其再想起,恐从那时起,他便对他存了念想,才会在狩猎大会上见到她惊愕的目光时心中不安,才会在后来不由自主跟在了他身后,更是荒唐至极的参加了那可笑的比试。
或者,当时他不促成那件事情,他便不会受伤,也不会被带到六王府中,更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
越是想,凌萧心中便越是郁结,胸口也就痛得更加厉害。
又一连咳了好几口血出来,他终是攥紧了手中的面具,失声痛哭起来。
人道是,这世上,有许多人,即便日*日相见,却也生不出半分知觉,但有的人,只一眼,便是万年!
从前,他觉得这句话分外的荒谬可笑,可今日,他却觉得再有道理不过了。
想他堂堂的凌国四皇子,闻名天下的经商天才,多少女子趋之若鹜,却偏败在了一个男子手中。
还是个只见了不过三次面的男子!
想到这里,凌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