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福明整理好心情,重新换了一件褐色缠枝纹直裰,负手奔着正房行去。
林培才换了一件嫣红色的掐腰小袄,在雕花嵌螺钿罗汉榻上坐了,拉着李嬷嬷的手说话,不知道说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正笑得高兴,纪福明挑了帘子进去的时候,明显觉得众人的笑声一滞,瞬间安静下来。
“老爷回来了?”林培抿了抿鬓边的碎发,脸色微红的迎上前去,低声说道:“怎得也没人通禀一声?”
纪福明面色复杂,这样看来,他倒是个外人,他一过来,她们便没有笑意,这里是他的宅子,林培却说为何没有人通禀,真真是稀奇的……
可到底纪福明这个刑部尚书也不是白白做了的,面色温和的随意说道:“我也奇怪呢,外头没人守着,听你们说的高兴,我便进来了,怎么?可是扰了你们说话的兴致?”
林培连连摇头,说道:“怎么会?”
林培说完,便吩咐麦芽和李嬷嬷:“准备些热水来,服侍老爷梳洗。”
“不用,我在书房收拾完过来的,想着你许是不大习惯一个人待着,便过来瞧瞧你做些什么呢。”纪福明声音很温和,与林培记忆里的样子,并不是很相同,但林培还是温婉一笑,纪福明处处想着她,真的很好。
李嬷嬷冲着没有眼色的麦芽招了招手,两人无声的退了下去。
暖阁里只有纪福明与林培,纪福明松快了不少,在林培的对面坐了,说道:“闵嬷嬷的事,你不用担心了,正巧我外院也没个得力人,她过去也好,不过,你身边贴身的就李嬷嬷和麦芽两个?你自己够不够用?若是不够用,让闵嬷嬷在你身边伺候也是成的。”
林培亲自去给纪福明斟了一盏茶,烛光下的她,覆着一层淡淡的橘黄,贞静柔和:“不必的,我跟前的事情是不多,麦芽和李嬷嬷便足够了,再不济还有两个陪房呢,只现在她们都没差事做呢。”
纪福明轻轻摩挲着衣袖,这林培表现的很是柔顺,但拒绝起他来,却是利落的很。
纪福明唇角微弯,在罗汉榻上坐了,单手把玩着青花缠枝纹茶盏说道:“既是如此,那我便不多置橼了,你是后院的主母,后院的事情,你说了算。”
林培没有听出纪福明口中的埋怨,只以为纪福明是不想与她有争执,心里愈发的欢快,说道:“我让李嬷嬷去安排晚膳吧,明郎喜欢吃什么?”
“明郎?”纪福明下意识的皱眉,听着这样亲切的称呼,竟是格外的腻歪的慌。
林培背对着纪福明,面上带着几许娇羞,绞着帕子说道:“本想要问了厨上的婆子的,但是今天还没有腾出空来,想着问明郎更加清晰些,说不得那些厨房的婆子们,也不清楚明郎的喜好……”
纪福明捏着手中的青花缠枝纹莲花盏,指尖有些泛白,没错,厨房,采买以及外院的管事,都是他原本带过来的人,林培这话可不就是说,厨房里,他的人是不得用的吗?才大婚第一天,还没有圆房,林培就想要掌控整个儿纪府了,不愧是林氏的嫡亲妹妹,当真不可小觑。
“自是知道的。”纪福明忍不住出口,打断林培的话,他在外面是刑部尚书,一路顺风顺水,还没有被人压制过,林培不过一个小丫头,竟是想要踩在他的头上,他如何能依?
纪福明若无其事的放下茶盏,抬头对林培说道:“厨房里的婆子,是一直跟着我的,她知道我喜欢吃什么用什么,你也不用记下,吩咐她去做也就是了,倒是你,你该将你喜欢吃的东西告诉了那婆子,免得她不知道你的喜好,犯了你的忌讳。”
纪福明不允许林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搞这种小动作,先要堵住了林培的嘴,免得她日后寻机会,找了他的人麻烦。
林培一一应下来,正要去吩咐,纪福明便道:“今个儿不必了,我已经吩咐闵嬷嬷去办了,她才到我跟前伺候着,我总要给她寻些差事做,免得她觉得委屈了,到底闵嬷嬷原是齐平王府服侍老王妃的,跟寻常人不同。”
“还是明郎想的周到。”林培娇柔的说道,纪福明事事想在她的前面,她倒是省了好几分心思,就如当初的四姐姐待她一样的了。
纪福明眯了眯狭长的眼睛,似是随意一般的问道:“方才闵嬷嬷到了外书房,倒是说起了今天的事情,说是咱们去襄信侯府的时间,她与你身边的贴身丫鬟清点了你的嫁妆,她想的是,咱们的院子小,她能做的事情也少,大婚那些乱七八糟的,难免会有乱子,才会点了一遍,免得有人手脚不干净,而且闵嬷嬷说,她并没有动手,都是你身边的丫鬟清点的,她只是在一旁瞧着来着……”
“我这么突然的将她调去外院,她便以为,是因为这桩事情,惹你不高兴了,有些个诚惶诚恐的,我怎么说,她都觉得你是因为这个,才撵了她。”纪福明仰头看向林培问道:“莫不是你压箱底的物件被她瞧见了不成?她才如此惶恐?”
纪福明这话带着试探,林培只摇着头说道:“并没有,该不是因着这个的,我的嫁妆与单子上一点儿出入都没有,若真是让闵嬷嬷觉得有些不自在,那怕是也因着这嫁妆……”
林培没有说下去,纪福明皱眉问道:“怎么?可是有些话与我说了不方便?”
林培抿唇,说道:“闵嬷嬷不自在,怕是因为我根本没有压箱底吧,寻常世家小姐出嫁,多少都会有些不放在明面上的东西,我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