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进化总是有它的目的,何况这种进化方式太过匪夷所思了。”程克武仍然有许多疑惑。
我爷爷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眺望着不远处的工地,缓缓说:“进化的目的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生存。”
他指着远方的峡谷:“三千多年前,大禹的父亲鲧为了治水,采取了堵塞峡谷、截断江河的方式,但他最后失败了。他的儿子大禹却采取了疏导的方式,最终解决了洪水。而我们今天所做的事情,就在截断长江的干流,距离上一个截断长江的人足足有三千年了。在之前的时间里,鳇爷没有出现,而在我们的水利工程即将截流之际,鳇爷却诞生了……所以,它的目标并不是你,而是皇爷庙的那具骨骸,至少它以为,可以从那骨骸中得到什么东西,让自己进化得更完全一点……”
程克武没有说话,这是个大胆甚至极为异想天开的猜测,但这个猜测却好像在成为现实。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皇爷庙——不,应该说鳇爷庙那条大鱼,也应该是当年的鳇爷。而它之所以在那么高的峡谷上保留下来完整的骨骼,是因为当时的水位到达了峡谷的那个位置,无需用什么机械或者别的装置,让它游进洞穴就可以了。鳇爷庙肯定是后来盖的,但那条鳇爷的遗骨,却是早在那里放了上千年了,”我爷爷继续着他的推论,“但我们今天看到的鳇爷,却和鳇爷庙的那条有很大的不同,区别在于,鳇爷庙的头盖骨上,有一张人面!”
我爷爷一想起鳇爷庙鱼骨上的那双诡异人面,就感觉浑身不舒服。当时的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脑海中总是将它和邪法联系在一起。还有庙底山洞中的血池,发疯的曾兴国,以及那个失踪的曾煌。也许他的名字并不是曾煌,而是曾鳇吧。
程克武终于说话了:“你的意思是,它们要去长江的上游?可是长江的上游有什么?”
“长江流域中许多鱼的繁衍场所,它们在那里产卵,在那里变成小鱼,顺江而下,东流入海,等长成大鱼后,它们会再度回来,开始新一轮的繁衍。而我们的水利工程,可能会打断这一过程,导致它们无法繁衍,”我爷爷动容地说着,想必也是联想到了自己的儿女,“所以鳇爷出现了,它要干涉我们的行动,让我们无法继续。”
程克武表情有些纠结:“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在尽我的可能解决这些事情,”我爷爷打开抽屉,将一叠报告递给程克武,“修建鱼道,让鱼群有通过水利枢纽上行的可能。这只是一个开始,我很想用一种最好的方式,解决我们和长江之间,和自然之间的冲突,虽然我不知道能做到什么程度,但总要去做一下。我想,和鳇爷仍然会有一场较量,只是我希望这较量的结果,不是你死我活,而是互相的妥协和退让。”
程克武望着远山,凝重地点了点头。
那峡谷上,原本立着一座破旧的小庙。
皇爷庙。
不,现在应该叫它鳇爷庙了。
不知那条大鱼,现在又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