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正正色,翻过身揽住她,手抚抚后背:“听话,咱不冒这个险。再有四个多月你就生了……做完月子再说!”
雪梨完全沉浸在震惊中缓不过来,听他这么说了都还是回不过神。
过了一会儿,可算从万千思绪里抽了一条还算清晰的出来:“那个……双生子……”
谢昭:“嗯?”
她面色微白地抬头看他,满是无助:“生孩子很疼啊……我、我生阿沅的时候,觉得自己只差一点就要疼死了,这这这回……”
她一回想那个过程就一点都不觉得这事很美好了!
——其实当初也不觉得美好,满满的痛感简直生不如死。知道咬牙忍住便将有孩子诞生只是给了她一个“希望”,但并不意味着她能享受那种剧痛!
所以到现在她也只是觉得再来一次一样的痛她能忍,但如果是两个孩子……
雪梨无可遏制地害怕!!!
不止是疼而且还更容易死啊。虽则她的胎象着实很好,可是生孩子这事,毕竟极耗精力。她闲来无事也会翻翻这方面的书,不止一个例子让她知道,许多女人虽然不算是“难产而死”,但却咬紧牙关生完了两个孩子之后自己就油尽灯枯命丧黄泉了!还有更多生完之后落下病的——这都是身子越虚越容易落下病啊,生两个比生一个费力气,那肯定更虚啊!
她的声音哽咽起来,手重新攥住他的领口,却全是恐惧,“我害怕!特别怕!”
“没事,别怕……”他揽着她哄得挺苍白,心里多少为自己听说此事时的高兴而自责:他显然只想着自己能多一个孩子了,一时却忽略了她会有多疼多累,那是真能要她命的事。
谢昭抚在她背上的手紧了紧:“别多心,你胎象尚好,应是不会有险。”
她也正在跟自己说这个,但还是克制不住去深想,越深想就越怕!都说母亲护孩子的心是天性,但在雪梨看来,这种所谓“天性”其实是指如果自己境况很不好,她会能保孩子就保孩子——比如若她和何皎一样体虚至极,她也会用尽最后一分力气把阿杳生下来。孩子好好地活下去,比自己病病殃殃地生熬着要好。
可按她现在的情况,她做不到!
她已经有丈夫有儿女了,她做不到为一个或是两个还没见过面的孩子搭上自己的命。他们出生后会有很长的路要走、会有一辈子的幸福——可她也是啊!
她泪眼迷蒙地望着他,望了好久之后擦了把眼泪,撑身从他怀里挣出来坐成跪姿,却到底没敢把心底的想法说出来。
她特别想说,万一到时候她有个什么岔子——比如生了一个之后熬不住了,他能不能舍弃孩子留她的命?她是真的不想死啊!她把打算想得很长远,想过看阿杳嫁人、看阿沅娶妻,甚至想过给鱼香配个雄姿英发的公狮子……
如果死了,这些就都看不到了。
但这话到底是不能说的。无论她心里有怎样的理由,她怀着的是大齐的皇子帝姬。
而且,这是他们共同的孩子,他没经历过那种疼痛和恐惧,听她这么说了,大概只会觉得她心狠自私,竟然还没到那一步便想着舍弃孩子的命来换她自己活着了……
雪梨贝齿在口中紧咬着下唇,直到咬得满口腥甜了,她终于躺回去。
她面冲着墙,背对着他说:“睡吧,我会好好安胎的。”
背后传来一声轻喟,过了会儿,他的手环过来:“你放宽心,到时候我一定会陪着你的。”
“嗯。”她闷闷地应了一声,不自觉地往他怀里缩了一缩,然后一夜沉睡,却是噩梦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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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后她干坐了好久,终于还是叹着气安慰自己说,日子还得好好过。
总不能为这个愁眉苦脸地过四个多月,真这么下去,只怕反倒会困扰得把身子都搞虚了。那就成了自寻死路,没准到时候不是双生胎,她都保不住了。
所以雪梨告诉自己说:哪有那么严重!平平安安生下双生胎、然后还能快快乐乐地活上好几十年的,也有很多呢!
让她忽略其中危险她做不到,但让她努力往好的方面想……她没问题!
理清楚这个思路之后,雪梨长长地深呼吸了几番,一脸坚定地开始新的一天。
先平心静气地吃了早膳——比昨天多喝了小半碗粥外加多吃了一个鲜肉小笼包,两个孩子嘛!应该多吃一些!
然后她就钻到小厨房去了,路过书房时看到阿杳和锦书正在读书,跟着傅母一句句念得声音悦耳。她进了厨房后都还能听到这稚嫩的声音,慢慢的不安就更少了。
何皎在天之灵会看到阿杳在这里的,那么她应该会保佑她这个当养母的好好活着的!
不然阿杳可怎么办啊!
过了一会儿又听到阿沅也在跟着奶娘念诗,念的都是很简单的五言绝句,和当时她教阿杳的法子一样。阿沅念得磕磕巴巴的,偶尔还有个发音不准的地方,奶娘一遍遍地纠正着,他倒也不觉得烦,努力地让自己念得更准确流畅。
阿沅会是个好哥哥的。不管底下是两个弟弟还是两个妹妹,他都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雪梨低头摸摸肚子,叹气呢喃:“你们可要乖乖的啊——把娘折腾死了就是不乖了!知道吗?哥哥出生的时候,大姐姐因为娘很痛哭得可厉害了,你们要是把娘疼死了,姐姐哥哥以后就要不喜欢你们了……娘很担心啊!”
她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