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兮根本不理他,只管放声痛哭,她一定要好好哭一场,先哭痛快了再说。
“你别哭了,我跟你说。”司马六少被李兮哭的苦着张脸,蹲在李兮面前,从下往上看着她那张哭的泪水花花的脸,拿了叠子细纸过来,一张张抽出来递给她。
“哭有什么用?没有解决不了的事,也没有过不去的坎,别哭了,你眼睛都哭肿了,唉,好好好!你想哭就哭吧。”
司马六少蹲累了,也不讲究形象了,干脆一屁股坐地上,接着给她递细纸。
“你哭的我也怪难受的,我跟你说,我阿娘死的时候,五妹妹才刚刚满月,我四岁。”司马六少声音又低又缓,掺夹在李兮的痛哭里,象一条细细的线,一下下勒的人难受。
“老爷不让给阿娘请大夫,我去找太婆,太婆不理我,我去找翁翁,翁翁却让我背书,田氏站在我阿娘床前,指着她骂,骂她怎么还不死,老爷就站在她后面,搂着她肩膀笑。”
司马六少抽了张细纸,却抹在了自己脸上。
“阿娘说她不想死,说我太小,护不住阿妹,说她不敢死,她死了,阿妹就活不了了,可那天夜里,阿娘还是死了,阿娘死的时候,舌头伸在外面,眼珠鼓在外面,很吓人。”
“那是掐死的。”李兮听的忘了自己的委屈,忍不住插了句判断。
“我知道,太婆也知道,翁翁也知道,所有的人都知道,阿娘没锲齿,没含饭,也没换寿衣,连被子一起放进了棺材里,棺材很光鲜,是太婆给自己准备的寿材,大家都说太婆真好,真疼我阿娘。”
李兮从炕上溜下来,坐到司马六少对面,从司马六少手里接过那叠子细纸,抽了一张递给他。
“阿娘已经死了,我得护住阿妹,我就抱着阿妹跪在阿娘棺木前,谁说也不起来,谁拉我我就抱着阿妹撞他,后来翁翁发了话,让把阿妹抱到太婆院子里,让我也搬到太婆院子里,和阿妹一起住,可阿妹六岁那年,太婆死了。太婆死前一个月,我考过了秀才试。”
“十岁?秀才难考吗?”李兮掂量着自己,当年她也是当过考神的。
“我十岁了,不能再跟阿妹住在一起,不过我成了十岁的秀才公,至少翁翁不会让阿妹说死就死了。”
“其实你不用太担心,你妹妹和你阿娘不一样的,你妹妹姓司马,你阿娘又不姓司马。”李兮嘀咕了一句。
“嗯,我十二岁那年考出了解元,十五岁中了一甲第三,从那以后,我再没读过书,府里也没人再敢惹我,因为除了我,司马府上连个举人也没出过!”
“啊?你是探花郎?我怎么没听你说过?”李兮太惊讶了,天哪,她怎么净遇到怪物!前一个陆离,后一个司马六公子,不知道罗大少爷和闵大少有什么光辉事迹没有,下回见了得问一问!
司马六少抬头看着李兮,目光阴郁,他说的是他和他阿娘、阿妹的悲惨往事,可她的关注点在哪里?
“呃,那个,田氏是谁?现在还活着吗?”李兮领悟得很快,她确实惊讶错了方向。
“老爷的继妻,我们府上六小姐、九少爷、十一少爷的亲娘。”
“你阿娘是高嫁?为什么你翁翁和太婆会这么纵容你那位……老爷?你舅舅家不管吗?”
司马六少冲李兮投去赞赏的一瞥,她的聪明和她的笨,是两个极端,令人叹为观止。
“舅舅家当初和司马家门当户对,不只是门当户对,舅舅家的门庭还要高一些,可阿娘怀阿妹那一年,外公在苏老丞相和皇上的争权夺利之间落马,外公自缢,几个舅舅发边,舅舅家顷刻间树倒猢狲散。”
“唉!”李兮重重叹了口气,就冲这件事看,那位看起来慈祥无比道德高尚的司马老相公,这人品实在差劲得很。
“田氏是二伯娘姨表妹,那时候田家党附华家,翁翁大约也想和华家联手,就是这样。”
“那田家现在呢?”李兮上下打量着司马六少,闵老夫人对他忌讳成那样,肯定不是因为他是个探花,他有了能力,司马家没法报复,一报复他就先犯了恶逆大罪,得杀头,这个道理她是懂的,那田家呢?他跟田家可没什么逆不逆的。
“田家后来想投进柳相公怀里,没等他投进去,田家大爷就因为在科举中上下其手,进了大牢,后来又牵出很多旧案,田家大爷杀了头,田家男丁全部发边,现在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司马六少眯着眼睛,咂着嘴,说的很是享受。
“你动的手?”
司马六少斜了她一眼,没直接答她的话,“这件事之后,翁翁对我才是现在这个态度,他心心念念想让我从他手里接下司马家,可我一想到我做的一切,都没办法不让那个府里那些恶人享受,哼!”
司马六少这一声‘哼’里恨意浓极了,“我宁可和他们一起烂死!大家一起死!”
李兮呆呆的看着他,他的话,她不是特别明白,为什么他好了,司马家那些人必须沾光?没道理啊!
司马六少看着李兮那一脸的呆滞,知道她又犯糊涂了,忍不住又闷哼了一声,这一声完全是被李兮气的。
“宗族!你知道什么是宗族吧?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象翁翁,是丞相,那司马家所有的人,都是丞相子孙,他们做了什么事,犯了什么错,翁翁都得上折子请罪,他们吃不上饭,读不上书,翁翁都得管,总之,大家都躺在翁翁身上,我要是接下司马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