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小的时候,家里遭了灾,我就被卖了,七岁那年,辗转不知道卖了多少人家,后来,被卖进宫里做杂役,从进了宫,我这运气就好了,净遇到好人,从苦役局到浣衣局,后来又到了衣帽局,学会了认字,读了不少书,到先皇后进宫的时候,我又到御用司,到小太子出生的时候,就调到小太子身边,做了名教引嬷嬷,唉!”
姜嬷嬷长长的、伤痛的叹了口气,“那场祸乱中,我侥幸活了条命,后来,皇上放三十以上的老宫人出宫,我就出来了,也没地方去,就挑了梁王府,原以为从此就在这梁王府终老一生,没想到又有机缘跟了姑娘。”
随着姜嬷嬷的自我介绍,李兮看向她的目光,由平视而仰视,最后简直就是五体投地、仰而弥高了。
从苦役局到御用司,从不识字到能够做小太子的教引嬷嬷,这是多么大的跨度!这中间得付出多少努力?这位姜嬷嬷,是位极其聪明、极其有毅力,运气也相当好的人!
“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我看到姑娘头一眼,就觉得和姑娘投缘,总觉得在梁王府这十几年,就是为了等姑娘到来一样!”
姜嬷嬷有几分自嘲的笑起来,“不瞒姑娘说,这十几年里,我不知道想过多少回,当年太子死的时候,先皇后死的时候,我为什么竟然活下来了?我怎么能因为一句……现在,我就觉得,我活着,也许就是为了侍候姑娘。”
李兮看着姜嬷嬷,心里惊讶不已,怪不得能从苦役局一路做上去,几乎做到一个宫女的顶点,瞧人家这话说的,让人不能不感动。
“姑娘刚才那话,也许不是空穴来风,昨儿个,二爷半夜才回来,听说是去了华府。”姜嬷嬷压低声音道。
李兮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
“槐米她二舅家三小子,在马房当差,昨天二爷回来的晚,马房直忙到天亮,也是巧了,一早上我去小厨房还上回那匣子紫银花饼用的匣子,正巧碰到青川,正好听到青川和宋大铛头说,华府的点心越做越好吃。”
姜嬷嬷看着李兮,话里透着股说不出的意味接着道:“我就留了心,说连姑娘都说过,宋大铛头做的点心不比华府的点心差,他觉得好吃,肯定是饿极了的时候吃的。青川就笑了,说可不是,饿了大半天,原本打算回来好好吃一顿,结果到半夜只吃了几碟子点心,就觉得那点心好吃得很。”
李兮听的明明白白:从马房知道陆离半夜才回来,从青川那里知道他饿了大半天,直到半夜只吃了几碟子华府的点心,华府可不是陆家园子,点心不会卖到外头去,连在一起,明明白白!
可如果不是姜嬷嬷这样说给她听,她不会留意这样的鸡零狗碎的小事和一句两句话!
难道内宅都要这样过日子?太可怕了!
姜嬷嬷见李兮脸色都有点变了,斟酌了片刻,接着道:“还有件事,前儿我让白芷她们往外放话,要替姑娘挑人使唤。”
李兮看着姜嬷嬷,一脸茫然,这句话,她真听不懂了。
“从前我以为姑娘是要留在梁王府的,既然留在梁王府,这打根基的事,就得赶紧着手了。”
姜嬷嬷边说边看着李兮的脸色,见她还是一脸茫然,不禁暗暗叹了口气,姑娘聪明是极聪明的,可怜自小没了父母,这些内宅的事没有人教导,竟然一无所知。
“这是姑娘留在梁王府的打算,”姜嬷嬷重重强调了一句,“替姑娘挑人,有两条打算,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姑娘得有自己的人,能干精明,对姑娘忠心不二,这样的人,最好挑年纪小的,咱们自己花上几年,看是不是真聪明,看准人品,慢慢教导出来。”
这头一条,李兮听懂了。
“第二条打算,是要借挑人,在这府里扎下根基。咱们从府里挑家生子儿,一个人后头就连着一家子,若那一家子在府里除了姑娘,没有别的靠山,或是没有比姑娘更好的靠山,那这一家子,就是姑娘在府里的助力。”
李兮这下明白了,瞪着姜嬷嬷,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也太能算计了!可是……
“我算什么靠山?”
“不瞒姑娘说,放出话才几天,就不知道多少人过来找过我了,”姜嬷嬷看着李兮笑,“姑娘要是留在梁王府,至不济,也是位夫人,这府里,能到夫人身边侍候,那就很不容易了。”
“攀夫人干什么?直接攀王妃多好!”
“能攀到王妃当然好,那也得能攀得上,就是夫人,象姑娘这样一个人不带,进府就当夫人的,几辈子都难遇上一个?姑娘想想,王妃嫁进来,那陪嫁的人能少了?还用得着从府里现挑人侍候?这夫人,要么是门第差不多的贵女,陪嫁当然也少不了,要么,就是小妾熬出来的,身边也早有了自己心腹的人,姑娘这样的机会,难得得很呢!何况,姑娘还是位神医,象白芷她们,不知道多招人羡慕!”
姜嬷嬷抿着嘴儿笑,李兮抬手抹了把并不存在的冷汗,古代太可怕了!内宅太可怕了!麻溜利落的,赶紧逃吧!
“姑娘别怪老奴依老卖老,越礼话多,从前姑娘的本事没显出来,那时候我没敢多想过,可如今,凭姑娘这本事,这身份,二爷要是三媒六聘娶姑娘做正妃,那倒是不错,可要只是一个夫人的位置,那就太委屈姑娘了,姑娘确实该替自己好好打算打算。”
姜嬷嬷话风突转,听的李兮愣住了,瞪着姜嬷嬷,姜嬷嬷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