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几家大经纪行都来了人,守在玉华院门口等着领人,人牙子们三五成群,滴咕着闲话,心里七上八下很是纠结。
人白领回去,一转手又是银子,这好事照理说越多越好,可人家还说了,哪家的丫头退的多,下一回挑人就得往后排,这买卖就没了,又是大损失……
李兮站在大堂一角,看小丫头们考试。
考试跟流水作业一般,十人一排进来,从进门的大筐里取一张写满字的纸,到一排十个识字的嬷嬷面前认字,纸上五十个字,认错五个,就是淘汰了。
认好字的,往下走,一样是从筐子里自己取纸卷,到嬷嬷们面前背书,能背过了,再下一步,还是自己取纸卷,每张纸上三种中药名,从满架的中药中找出来,背药性等。
考试进行的非常快,因为第一关,至少一半的小丫头被嬷嬷们从另一个门推了出去。
识字能过的,背书不过的也不少,十个人里甚至能出去四五个,背书过了的,认草药不过的就少了许多。
“这要是不肯学的,就一样也不学,唉,你看看,还翻绳玩儿呢,出了这个门,以后可就有得苦了。”
姜嬷嬷和李兮耳语,李兮顺着姜嬷嬷的示意,透过敞开的门,看向最先被推出去站到院子一边的一大群小丫头,一个个胖呼呼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三五成群围在一起,两个个小丫头翻绳,其它的小丫头围着看。
看了好一会儿,李兮调回目光,人和人不一样,这她早就知道,有些人喜欢读书识字,喜欢学习她们不知道的东西,有无数的好奇心,也有些,最恨的,就是认字学东西,她不想强求,也犯不着。
她只找她要找的那些小姑娘,有做医生,或者,至少能做个合格的护士的潜质的小姑娘们。
所以,这一个月,只有教导,只讲道理,没有任何的强制和处罚,学的就学,不学的,只要不妨碍别人,没有人管。
所有的福份都是付出了足够代价的,所有的快乐,也要付出足够的代价。
很快就考完了,考过了的,排在东边,姜嬷嬷扫了眼珍珠嘴角时隐时现的笑意,看样子那个大妮子考过了,她已经不记得那丫头长什么样儿了。
二百六十多人,考过了的,只有四十六个,姜嬷嬷走到小丫头面前,“头一关,你们过了,从今天起,你们就是玉华院的人了。以后,好好用功。”
姜嬷嬷退后,教导嬷嬷上前,翻开薄子,冷着脸开始宣读今天之后的规矩,从前是放羊看天性,从今天起,就开始真正的十年寒窗苦了。
另一排两百多个小丫头被几个嬷嬷带出了玉华院大门,照册子交还给人牙子们,玉华院大门咣的关上了,有几个机灵的小丫头们恍过了神,挣开人牙子,尖叫着扑向那扇红漆大门。
玉华堂门口的芦棚里,来了头一个孕妇,几个汉子跑的满头大汗,用竹床抬过来的,在门口当值的老蒋赶紧让人去请李兮。
李兮赶到时,一辆大车也冲到了,几个婆子从后面大车上跳下来。
李兮走到孕妇面前,几个婆子也冲到了,打头一个婆子虽然一身布衣,却崭新干净,头上戴着抹额,“您就是李神医?李神医,我媳妇这是男胎!您可得……”
竹床上的孕妇直挺挺躺着一动不动,李兮心里滑过丝不祥,一把掀开将孕妇半张脸都盖住了的被子,伸手拭了拭,脸都冰冷了,急忙伸手去抓孕妇的手腕,没等按上脉就松开了。
“你媳妇已经死了,怎么不早送来?”
“人是没气了,可我的小孙子还在她肚子里,您是神医,我的小孙子好好儿的。”婆子知道媳妇已经没气了。
“这是头胎?”
“不是,第四胎了,头三个都是丫头片子,神医,您赶紧把我小孙子拿出来!”
李兮看着孕妇不但不大,还有些显小的肚子,伸手按了按,不是头胎,肚子也不大,为什么会难产死了?
李兮心里疑惑,低头闻了闻孕妇半张着的嘴,又翻开眼皮看了看,皱起了眉头,“胎子早就死了。老蒋呢,让人去叫府衙的人过来,这媳妇是被人毒死的。”
“我可怜的孙子啊……”婆子放声痛哭,李兮退后几步,转身上车走了。
不过半个时辰,柳府尹就亲自找到玉华院了。
“……都审了,没问出什么,只除了用过换花草,就是这个方子,”柳府尹递了张纸给李兮,“先喝了一碗,赵氏,就是死者就开始肚子疼,张氏,就是婆婆说起效了,让人按着,又灌了一碗。”
“这不是换花草,这是毒,根本就没有换花草这种东西!”李兮看着方子,一阵说不出的难受,这些什么公鼠粪、房梁灰,野外干人屎……换花?要命还差不多!
柳府尹一脸不忍,叹了口气。
“这案子怎么判?”李兮对那些律法知之极少。
“张氏已经悔过,让她回去好好安葬赵氏。”
“啊?”李兮简直不敢相信,柳府尹赶紧解释,“张氏受人蒙骗,求孙心切,是无心之错。”
“我知道了。”李兮一句话也不想多说,站起来转身就走,柳府尹莫名其妙呆站了半晌,抬手拍了拍额头,叹了口气,背着手慢吞吞出去了。
李兮满肚子郁气还没找到出处,玉华堂又来请她了,还是孕妇。
佚先生得了禀报,皱起了眉头,玉华堂现在只看病,不接生。这来一个是巧了,两个就太巧了,这半天来了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