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落间,惊扰了凉风,衣袂发出“唰唰”招展之声,却低沉地几乎不闻。
黑衣人手中,有一把白晃晃的短刀,雪白柔软,耍起来威风凛凛,一阵阵“噌”声,在浓黑的黑夜里,像一条灵巧的银龙,一下卷曲,一下笔直,忽而向左,忽而又游动去了右边,所指之处,都是村夫的要害。
可是那个村夫也很敏锐,他总能辨别银龙所指,轻盈躲开,他没有武器,他的武器就是他的手。
两个人打了很久,谁都没有打着谁。
“阿弥陀佛!”静海叹道:“佛门清净,望两位不要在此生事!”
屋顶上的村夫,招架住黑衣人又一阵凌厉乱砍,白晃晃的大刀挑破了他胸口的黑布,露出了一道白色。
“得罪!”村夫高声大喊,笑了一声,说完转身一跃,翻身从屋顶跳出寺院,消失在浓浓夜色之中。
黑衣人,亦紧随其后,纵身飞跃,追了出去。他的白色短刀,如同一只银梭,划过夜幕,“啪”亮了几下,不见了。
一切突然恢复了平静,好像刚才的打斗完全不存在。
僧人们忙着收拾院中打斗留下的残屑。
火把熄了一根又一根,院里渐渐暗下来,最后只剩下泠泠月光,轻轻拂过。
没有人留意到,一个魁梧的身影,鬼魅般若隐若现,从后院,轻灵无踪,悄无声息潜到前院,从朱门上方飞了出去。
那人影四下里打探了一番,果然见到墙根下蜷着一个瘦弱的身影。
“姑娘!”黑影轻轻落在墙根下,蹲在又饿又惧的少女身边,借着月色,见她秀美紧蹙,面容憔悴。
那少女正是丘羽羽,她一直在墙根下等着,远远听得寺院里一片混乱,门缝里细看,见火把来往,十分凌乱,心中不免十分忧惧。
她已多时不吃米水,此时已经虚弱不已。
她正气息惙惙,忽闻这熟悉一声“姑娘”,不禁喜得落下泪来。
“姑娘别哭!”少年拽下黑色面罩,露出一张关切的脸。
月光下,他看到了丘羽羽两道清泪,心里顿时怜惜不已。那是多么柔弱无助的眼泪,快把他的心都融化了。
他明白了,原来心是真的可以被融化的。‘
他伸手擦去那湿热泪水,低声道:“庙里打斗只有两人,一个大汉,一个黑衣人,有没有你爹爹?”
丘羽羽摇头:“我爹爹是开茶水铺的,哪里会打架!”说完急得直哭:“公子没有见到我爹爹!难道他受伤了!今日他只说来此地相会故人。”
“你先别哭!”少年没了辙,急着帮她擦泪,想了一阵,便拉她起身,叹道:“此时天色已晚,我先找个地方安顿你罢!然后再回来帮你找?”
丘羽羽登时没了主意,她一个人躲在这荒郊野外的墙围下,已经非常恐怖了。
借着朦胧的月色,仔细看眼前少年。
他是个好看的年轻人,满面急切,不似虚假。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都有一张好看而真挚的脸,但是他们不一定就是真诚的。
丘羽羽低声道:“你真不是恶人么!”
这或许是个最傻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永远只有一个答案。
至少在恰当的时刻到来之前,永远都只有一个答案。
少年笑了:“我要是恶人,叫我死了!”
“我哪里叫你死了!”丘羽羽敛眉娇嗔,心中突然宽慰了不少。
两人相视一笑间,似是产生了某种微妙的情愫,倏尔间却又消散在冷风中。
她随着那少年沿着庙门前的小道,没入了一片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