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蜜也看到了“宽海豚”,她立即从藤椅里站了起来,灵活而涂抹着红色胭脂的脚趾在与被漂洗了多次的布料一个颜色的沙子里翻来翻去,夹出那双几乎已经被海沙完全湮没的鞋子,她的脚在香料与油脂的保养下已经恢复到了逃亡前的娇嫩白皙,她可不想再因为什么不应有的疏忽在它上面留下什么疤痕或是划伤,要知道,有时候,一双踩踏在胸口、腹部以及下方的脚可能要比一双手甚至嘴唇更能令那些男人兴奋起来。
当她穿好鞋子的时候,克瑞玛尔和精灵凯瑞本已经从被海水覆盖的浅滩里走了出来,他们只穿着银灰色的衬衫,领口打开,露出一部分可能就连弗罗女神也不免羞惭的漂亮肌肤,他们将袖子略微卷起一点,而紧身裤被拉到膝盖以上,温暖的海水将他们的皮肤打湿,薄薄的海沙粘附在上面,细长的脚趾会令人怀疑是不是精灵与半精灵就连脚趾也比人类多长上一节骨头——“宽海豚”注意到,金发的那个留在沙子里的脚印还不如一个孩子的深,但她以为这是某种魔法的原因,凯瑞本还在考伯特的小雀号上时就重新编过头发,熟悉的小辫子再次遮住了他的尖耳朵,而他的手指与其他一些精灵的特征不是善于观察就能找到的。
十来天前的这个时候他们还在星光河入海口附近的河海交汇处浸泡着,可怜的德雷克,他起初还以为自己中了上亿的头彩,结果他用来庆贺的血红酒还没来得及打开呢,碧岬堤堡的阿尔瓦法师就无情地击破了他的美梦——从传送门里走出来的不但有阿尔瓦法师,还有他已经出师的一个弟子,还有从白塔前来拜访雾凇小屋主人的安东尼奥法师,两名,或是三名强大的法师,以及在接到火元素仆从警讯时就从碧岬堤堡扬帆起航的两艘武装三桅船——在这样的威慑下(尤其公会的法师毫不犹豫地逃跑了),德雷克不但因为违背了亚速尔群岛与碧岬堤堡的盟约而沦为了凄惨的阶下囚。还又一次地失去了他的船员和船。
德雷克有着亚速尔群岛领主授予的爵位,碧岬堤堡的执政官无权审判他,只能把他遣回亚速尔,但与之相对的。他需要付上一大笔赎金,而他的船只会被扣押,船员都会被绞死,除非有人也愿意拿出一笔可观的赎金来,在亚速尔群岛领主这儿债台高筑的德雷克当然不会那么做。尖颚港多的是惯于在甲板与刀剑间找生活的亡命之徒,只是他不得不绞尽脑汁地想如何向他的领主与母亲解释他是怎么在三年之内连续弄丢两条船的。
在看见他们的时候,“宽海豚”就和她的奴隶一起深深地拜伏下去。
克瑞玛尔不安地动了动身体,他想他大概永远也不会习惯龙火列岛的这种习俗,呃,或是说法律,他在碧岬堤堡、白塔、雷霆堡与高地诺曼的王都看到的最高礼节不过是在凯旋式上伯德温向老王行的单膝跪地礼,其他人多半是抚胸、抚肩鞠躬行礼,就算是个农奴,在路上见到某位权高位重的大人也不过是退让到道路的一侧。脱下自己的帽子(如果他有),深深地,长时间地鞠躬。
但龙火列岛最常见的礼节只有两种——一种是如“宽海豚”所做的跪拜礼,放下双膝,手掌掌心紧贴地面,而额头紧贴着掌背,另一种则是她的奴隶所做的,近似于另一位面中人们朝拜神祗时才能看到的“五体投地”,在背负着一个沉重的筐子时这个动作坐起来应当格外艰难,但那个黝黑细小的奴隶在完成整个动作的时候是那么的娴熟流畅。甚至可以说是优美,若说是一种舞蹈也不为过。
“尊敬的大人,”“宽海豚”说,她的声音并不甜美。就像每个红喉港人,她的喉咙早被海风、沙子、粗劣的饮食毁了,但她对此善加利用,在放缓语速与降低声调之后这种嘶哑的声音反而颇具挑逗性:“您所要的东西都在这儿了。”
异界的灵魂点了点头,但他随即想到“宽海豚”根本无法在这种姿势下看到他的回应,“起来吧。”他说:“让我看看。”
这时候“宽海豚”才能从地上站起来,她用鞭子抽着奴隶,奴隶从匍匐的状态改变至跪坐,但他的头还是如不堪重负般地垂着,角度大的让异界的灵魂担心他会就这么折断自己的脖子。
“宽海豚”打开箩筐的盖子,不易察觉地皱眉。看来是必须换个奴隶的,她为了避免货物互相擦撞损坏,或是造成污染而特意将货物一件件地垒装整齐,中间间隔着棕榈叶子,但因为路途中的那次绊跌,那只尤为重要的青腹寄居蟹不再是原先端端正正坐在所有货物上面的样子,而是侧向一旁,被几个沉重的坛子压着,如果不是她提前用椰叶里抽出的纤维搓成的绳子把它绑的牢牢的,它准会丢失几条腿。
她伸出双手,自以为巧妙而隐蔽地从筐子里抱出了那只有着婴儿浴盆那么大的寄居蟹,“这就是我说过的那种蟹,”她说,带着几分谄媚:“这是近几天里红喉港里最大的,我保证。”她转向那个黑发的施法者,“活生生的,看它湿漉漉的眼睛,从它身上最起码能挖出三十磅的肉!”
看到“宽海豚”似乎又要跪下,来自于另一个位面的好孩子就不禁头皮发麻,离开考伯特的小雀号后,他受到的跪拜礼都快把五十年的寿命全都折完了,他向前一步,拉近了自己与“宽海豚”的距离,从她的手里接过那只肥硕的甲壳生物。
“啊,”“宽海豚”关切地提醒道:“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