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先生,看来您也记得很清楚,当我前天来见您的时候,”欧仁妮答道,“我看到您进帐,——进帐这两个字说得不错吧?五百五十万。您甚至把那两张支票拿给我看,并且很惊奇这样贵重的一张支票并没有像闪电一样照花我的眼睛。”
“是的,但那五百五十万不是我的,而只是一种信任我的证据。我这个平民化的银行家的头衔使我获得了医院的信任,那五百五十万是属于医院的。在以前,我可以毫不犹豫地动用那笔款子,但我近来接连遭受损失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我已经告诉过您,我的信誉已经开始动摇了。那笔存款随时都有可能来提取,假如我拿它来充另外的用途,我就会给自己带来一次可耻的倒闭。相信我,我并不厌恶倒闭,但那必须是使人发财的倒闭而不是使人破产的倒闭。现在,要是您能与卡瓦尔康蒂先生结婚,而我碰到了那三百万,或者只要旁人以为我拿到那三百万,我的信誉便恢复了,而我的财产,虽然在过去一两个月内被大块大块地吞吸掉,以使我的前途有了很大的障碍,那时便可以重新建立起来。您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听得十分明白。您把我抵押了三百万,不是吗?”
“数目越大,您便越有面子。这是可以使您想到您自己的身价。”
“谢谢。问您最后一句话,先生:关于卡瓦尔康蒂先生即将带给您的那笔嫁妆费,只要您想用,您就尽管用,但您能答应我不去动用那笔款子吗?这不是出于自私,而是出于一种敏感。我很愿意为您重整家业效劳,但我不愿意在他人的破产中成为您的同谋犯。”
“但我告诉过你啦,”唐格拉尔喊道,“有了那三百万……”
“先生,您认为,如果不动用那三百万,能摆脱您的困境吗?”
“我希望如此,假如这件婚事能顺利举行的吧,或许会恢复我的信用。”
“您能够答应我签订婚约后就给那五十万法郎嫁资付给卡瓦尔康蒂先生吗?”
“他从市长公署回来就可以收到那笔钱。”
“太好了!”
“还有什么?你还要什么?”
“我希望知道:在我签字以后,您是否可以让我的行动完全自由?”
“绝对自由!”
“那么,好极了,先生,我愿意嫁给卡瓦尔康蒂先生了。”
“但你有什么计划?”
“啊,那是我的秘密。假如在知道了您的秘密以后,我再把自己的秘密告诉您,那我对您还能有什么优势呢?”
唐格拉尔咬一咬自己的嘴唇。“那么,”他说,“你愿意去向亲戚朋友做必不可少的拜访吗?那是绝对免不了的呀!”
“是的。”欧仁妮回答。
“并且在三天以内签订婚约?”
“是的。”
“那么,这回轮到我来说‘好极了’啦!”唐格拉尔把他女儿的手紧握在自己的两手之间。这太奇怪了,——那做父亲的不敢说“谢谢您,我的孩子”,那做女儿的则不向她的父亲露出一点微笑。
“会谈结束了吗?”欧仁妮站起身来问。
唐格拉尔点了点头,表示他没有话要说了。
五分钟以后,亚密莱小姐的手指下又响起钢琴的乐声,唐格拉尔小姐唱起了苔丝狄蒙娜威尔第根据莎士比亚悲剧《奥赛罗》改编的歌剧中的女主人公。的咏叹调。
一曲唱罢,艾蒂安进来向欧仁妮通报,马车已经备好,男爵夫人正等她一起外出访客。我们已经看到了这两位女士拜访维尔福家的情况,她们从那儿出来以后,又跑了几家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