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坐,说些不痛不痒的闲话。[首发】
一眼瞥见妆台上红斛籽精工雕琢的反瓣石斛串子,秦月澜浅浅一笑:“好精致的手串,这就是王爷送来的聘礼么?”
王爷?聘礼!彩薇一个愣怔,口快道:“这是表少爷从淮安捎来的礼物,二小姐说什么王爷的聘礼?”
横竖有洛氏这层关系,红斛串子也是经由洛氏的手送过来,彩薇并无顾忌。
秦月澜却是心头一滞,表少爷,洛云渊么?一粒粒鲜艳欲滴的红斛籽就是他,对眼前这位四妹妹的拳拳之心……秦月澜不语,凝看着正一脸询问的浅夕,只觉她真的很美。
这美不在容貌,不在衣饰,在她从容可亲,高华无瑕。那双时而忽闪,时而微眯的乌眸里,既有教人生怜的娇憨清澈,又有让人可委以信任的慧泽。
她实在没办法妒忌她,纵然眼见着自己心仪之人对浅夕倾心,她也只能苦涩一笑,愈发将自己整个人都藏进阴暗的角落。比起浅夕,她不过只是一个喘着气的死人,一副美艳的空皮囊。
“就是裕王殿下啊,不是听说,今早王爷着人入府向大伯父提亲了么?”依旧声色淡然,没有半点巴结的热络,也没有看热闹的酸妒,秦月澜只是简单的描述一个事实。
“什么?”主仆二人同时惊愕,彩薇的焦虑之情更是溢于言表。
秦月澜黯然,连裕王殿下那样惊才绝艳的人来提亲,她们都没有半点喜色,果真浅夕已然心仪云渊了么,如此也好,郎情妾意,天作之合。大约,再没有比这样心窍玲珑的两人更合适结为夫妻了吧。
识趣的告辞出来,躲在花阴后,看着主仆二人匆匆往闲听苑去,秦月澜才徐徐返回,心里满都是洛云渊轩然清隽的身影。
到了闲听苑。
见浅夕带了彩薇匆匆而来,洛氏心里已经暗暗发笑,莫非阆儿所言是真,四丫头也对那位白小侯爷动了心思?真真可惜了渊儿那孩子,都怪向氏不好相与,不然她这个做姑母的定然会帮他一把。
进门瞧着满院子丫头忙碌,各色珍宝玉瓷摆了满屋,一副正操办着什么的架势,淡定如浅夕也吓白了脸。
洛氏瞧着心疼,不欲逗她,携了她的手进屋,温声道:“今日裕王殿下着人来提亲,你多半也听到些风声,我与你父亲打量着你年纪还小,定亲之事不急,就是不知道你的意思……”
实在意料之外,浅夕大喜过望:“夕儿自是想多陪母亲几年。”
也不知洛氏连慕容琰也不中意,是不是因为洛云渊的缘故,浅夕哪里还顾得这些,笑眼里不加掩饰都是庆幸。
洛氏心领神会:果然是不急,那位小侯爷可不年纪尚小。
“嗯,再说王府虽好,做庶妃日后却难免委屈,我与你父亲也舍不得。”一径给浅夕台阶下,洛氏笑意温和。
庶妃?不是侍姬么!浅夕微微一愣,也不接话,只作害羞抱了洛氏的手臂:“母亲,那您这满屋子的东西,是在做什么?”
眼里光彩一闪,洛氏顿时兴致盎然:“这啊,是你大哥的聘礼,早些筹备,免得明天开春又缺三少四的。”
浅夕骤然想起前几日答应了秦钦去看裴颐华,当即道:“母亲帮夕儿也备一份礼吧,大哥回来,华姐姐定然惦记,我去陪她说说话,免得她总揪心。”
洛氏自然乐见她们姑嫂和睦,如今她有孕在身,浅夕去一趟通些消息,再合适不过。
母女二人簇头商议半晌,浅夕拿了牌子出来,打算这去聚宝阁挑礼物,却横竖不见彩薇半个影子。
正要传人去寻,绿芜从垂花门外跌跌撞撞进来,手里也不曾拿帕子,只用袖子遮掩了半张脸,浅夕仍清楚见她哭的热泪涟涟。彩薇呆呆地杵在门洞外,一动不动,如受了惊吓一般,浅夕心中顿生不祥。
一把扶住绿芜,压低了声音询问。绿芜只是摇头,拽了浅夕衣袖泣不成声:“小姐,勿要惊了夫人,快,快随奴婢出来。”
绿芜何其稳重,竟悲恸如斯,浅夕哪里还敢耽搁,跟了她就往外奔,彩薇下意识地傻傻跟在两人身后疯跑。
秋意瑟瑟,花径上落英翻飞,树梢的红叶也呜呜悲鸣。
一定是出事了,浅夕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一种泪水要夺眶而出的冲动,绿芜一路上跌倒几次,爬起来就指着大门外,彩薇好像没有知觉一样,绿芜倒了也不去扶,只是紧跟着浅夕死命疯跑。
冲出那座丈余高的朱漆正门,浅夕陡然顿住脚步。门外宽阔的跑马道上,一辆墨色青缎马车静静停在高大的石狮子前,几十个护院分两列左右封死了道路。马车孤零零停在路中,只有车辕上“秦”字的木牌随风晃动,偶尔磕打在车壁上发出伶仃地“笃,笃……”
几片落叶在空中打旋儿,怎么也飘落不到地上,卢管事跪在马车前默默抹泪,见到浅夕来了,也不起身。
天地都是青灰,这样的情景意味着什么,她再熟悉不过。
抑制不住地指尖发抖,浅夕推开雕花的车门,待看清了里头遗世独立的清绝容颜,顿时瞪大了眼,热泪如涌泉般奔泻而出。
大哥秦钦!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声音在浅夕胸腔里叫嚣,喉咙里却发不出半分。
愤怒,悲伤,不可置信!七手八脚爬上车辕,浅夕扶上他尚且温热的膝,伸手捏他腕间脉搏,手指探他鼻下气息……事实却一次次让她绝望。
依旧是平日的素缎织锦袍子、羊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