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夕失神惊望了桌上的灯烛,心中如怒海翻腾。/【网首发】
居然是严望山!居然是他为了一己私利,设下毒计!害了父亲和整整三万将士。
怕浅夕忧心过甚,慕容琰刻意弱化了惠帝与雨墨先生的关联,只说惠帝是希望严望山做耳目,盯紧自己在涿郡的动向,关键时刻,阻挠自己回京。但是严望山戍边已久,立功心切,一心想要回京封侯拜相,所以才会这么铤而走险。
握紧浅夕冰凉的小手,慕容琰正色道:“明日就是朝议,本王会亲自上朝面奏皇上,将一应证据递送廷尉署。责严家诛灭九族;皇上下诏‘罪己’,向故者和万千将士、天下臣民忏失察、任人不善之罪!”
案子竟然牵涉这样大,隐情这样深。若是没有慕容琰,凭她一个小小庶女,当初杀了娄霖义闹到廷尉署去又能如何?
只怕父仇报不了,还要牵连毓儿。
怪不得那晚,他亲自去廷尉署接了自己回秦府,怪不得他让自己不要牵涉太深……强忍着眼底的泪花,浅夕看着慕容琰,口唇蠕动,说不清是触动还是感激。
“夕儿,你若还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缓缓摇头,浅夕苍白的脸上笑意艰涩:“王爷所虑周全,夕儿敬服。只是,白小侯爷他……夕儿明日,想见他一见。”
慕容琰眼中一动。
牵过他的手十指相扣,浅夕恳切央求:“王爷,白小侯爷无父无母,孤身一人。从前夕儿还在闺中时,二哥与他结为异性兄弟,夕儿便也自认是他的姐妹,待他就如亲弟一般,绝无儿女私情。”
“如今,他父仇沉冤得雪,却只能一人痛哭祭告。若王爷肯请二哥来接了我,去白府探望,聊表劝慰之心,夕儿此生都会感激王爷。”
说罢,浅夕屈膝深蹲,如今她已嫁作人妇,去没有女主人的白府,实在于理不合。
“夕儿一片挚诚,如何不可!”慕容琰伸手将她拥住,暖暖在她耳畔道:“明日晚些时候,本王便会让陆昌去请秦二公子来接你。”
“王爷肯信夕儿?”
缓缓点头,慕容琰叹道:“本王何时不信你!只是如今此事尚是机密,连秦相也不知本王已将罗诘天秘密押送回京。他当本王只有物证而已,事过境迁,可以由得他遮掩……明日宣室殿,本王定会让他哑口无言。”
“所以,夕儿耐心等候,待大事已定,陆昌自会让秦二公子来接你。你可亲口将此事告知白毓,好生安抚……本王亦怕他会冲动行事。”
“真,真的么?”浅夕泪眼朦朦。
“自然是真。”
注定一夜无眠,连秦府也是气氛凄冷。
窦老太太看着过了大半辈子,头发花白的老相爷,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什么,诛九族!裕王爷真的这样说?”颤巍巍起身,窦老太太勉强扶住桌案,才没有倒下:“那二媳妇,还有铭哥儿他……铭哥儿才五岁啊,老天爷!稚子无罪啊……”
默然垂首,秦鸿谦少有的,在老妻面前这样理亏。
从来朝中大事,他都甚少跟妻子窦氏谈及。但是这回,严望山已难逃罪责,若祸及九族,则二媳妇严秀英,及其诞育的一子铭哥儿,也赫然在九族之列……
按大燕律,九族是指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
其中父族四,指自家一族。即,出嫁的姑母及其儿子、出嫁的姐妹及外甥、出嫁的女儿及外孙。母族三,是指外祖父一家、外祖母的娘家、姨母及其儿子。妻族二,则是指岳父的一家、岳母的娘家。
严氏是严望山的胞妹,与其所生的铭哥儿,就是严望山父族四中,出嫁的姐妹和外甥。而秦月胧、秦月曦,反而不在严家九族之中。
老泪纵横,窦老太太已泣不成声:“老爷,您既然知道严家犯下这等诛九族之罪,为何当年还要让业儿娶了严家的女儿,您再忠于皇上,也不能押上自己的儿子啊!铭哥儿可是咱们的亲孙子……现在您说,您说!要怎么办!”
几乎是披头散发滚入秦鸿谦怀中,窦老太太哀泣不止。可怜的铭哥儿,也是秦姓子孙,家里才走了一个嫡长孙,难道现在连这个嫡幺儿也保不住了吗?
颤巍巍扶起老妻,秦鸿谦满怀愧疚:“你低声些,仔细外头听了去!裕王不知何时便会集齐了证据在朝议上发难……皇上的脾气我最清楚,罪己诏?若是六年前,或许还有可能,如今皇上早已自诩明君,哪里肯这样昭告天下,自认疏失。”
“谁要听你这些!”窦老太太根本不理会,几乎哭断了气:“我只是心疼我的孙儿,铭哥儿啊……”
“我说的正是咱们的孙儿。”秦鸿谦压低了声音:“我会勉力试着与裕王据理力争,让皇上免于罪责。但愿这样,可以求得皇上特旨恩赦,免铭哥儿一死,大不了一辈子养在家里,终身不入仕。”
“你肯么?你不做你的忠臣了?不去死谏么!”窦老太太眼里终于有些清朗。
面对老妻的讽刺,秦鸿谦凄然苦涩。皇上今非昔比,死谏有用么?便是六年前,他曾经质问过惠帝话,今时今日也提都不能提了。
翌日寅时,慕容琰整装上朝。
送走了慕容琰,浅夕便端坐在桌前静候,外头天色已大亮,正是朝议之时。
手心微汗,浅夕想想,抖了声音唤彩薇:“去,把如心、素心两姐妹,给我传来。”
“娘娘……”
“去吧,我知道,如心已经来了好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