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慕容琰了解,严家诛九族时,严氏的势力几乎是被连根拔起。【..】稍与严家有些关联往来的人,对严家的事都是避之不及,凭莫儒一个养在外头的外室之子,能去哪里借力?
浅夕对慕容琰的推断也很赞同,如果莫儒真有诱杀白毓那样的人手和本事,在杀害秦月胧时,他就不会冒险亲自出手了!何况,以莫儒所长,真要害毓儿,设法下毒暗害,恐怕做起来更得心应手些。
是以,慕容琰的看法,还是怀疑毓儿是折在龙椅上的“那位”手里。
眯眼细思,浅夕心境沉重。
自她上一世死后,慕容琰便对白毓多有留意,白府内外都有人盯着。能在京城里动手,还让慕容琰一时不查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惠帝有这个手段,亦有动机,连时间也契合,无疑嫌疑最大……这一条艰险的复仇之路,她绕不过去!
立在西窗之下,浅夕眉目悠远。
慕容琰留下的信札,无疑是在默许她继续追查,甚至还支持她亲手为白家和三万白家军讨回公道。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还有毓儿,慕容琰说他一直在寻找,只要没发现毓儿的尸骨,便不能断定毓儿已经遇害。
浅夕唇畔泛起释然的笑意,恨也许能让人坚强,但是希望却会给人无尽的勇气!
现在,澎湃在她眉宇心间的戾气,她已经可以收放自如。从前如身置修罗地狱般心境,也被慕容琰携握着她的手,一步步走了出来。
如今,纵然身负血海深仇的她不能再平静,但是,她却找回了那份失落的从容。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曾亲口给毓儿说过!
杀戮,并不能真正消弭仇恨。世间的事,不破不立,她要让杀人者,真正知道那个“悔”字该怎么写!
廊下,琼花出去进来好几次。看着自家主子从午后便静立在窗前,只站到红霞漫天,也不说一句话。不过那风华遗世的背影却并不悲苦孤寂,反而透着女子少有的坚毅。
想想,还是上前。
“主子,今晚长公主府的晚宴,可还要去?”
愕然回身,浅夕恍然微笑,她竟想得出了神,把这事忘了。
“自然是要去的,少阳侯夫人还特意约了我,我都应下了。”
“是,那主子可要再梳妆一番?现在时辰还早。”琼花细心询问。
低髻松挽,乌发披肩。浅夕听了她这话,手下意识便在左鬓拂了拂,脸上又浮起绯红。
昨夜,慕容琰留下的不止一封信札,还有她鬓发上这柄象牙梳。
大约是她素来爱以发梳抿紧鬓边的碎发,慕容琰昨夜替她清理后,还拢了发。她午间醒来时,便发现鬓上便插着这柄温润洁白的发梳。
月牙形的梳背,弯弯的梳齿,上头不见一处雕痕,润泽如玉。只是鬓钗从来都是一对,这单一只的……是他盼着团聚之日,再给她拢上另一只么?浅夕整个人都漾出暖意来。
琼花看了浅夕的神情,也笑而不语,午间她给主子梳髻时,可是也瞧见了的:“奴婢瞧主子的衣裳也不必换了,发髻重新梳一梳,戴上花胜也就是了。”
“好。”浅夕从善如流。
琼花给浅夕重新匀了妆,便梳了活泼雅致的鬟髻,再编上一圈发辫环住,压了金缕花胜在上头,象牙梳仍是抿住左鬓,隐在发中;右边则颤巍巍一只振翅点翠蝶,触须上两粒琉璃珠,一点一点,整个人都灵动新鲜了。
浅夕含笑不语,琼花这份巧心思,她算是承情了。
夜幕悄然降临。
不同于从前,浅夕到了长公主府,就有小丫头一早等在门边了。昭圭的府上断乎没有这样的规矩,这小丫头自然是谷夫人的侍女。
无暇闲看,径直跟着丫头去了一处水榭,谷夫人一干皆等在那里,宋钧夫人卢氏也陪坐一旁。虽然仍是插不上什么话,面上却笑容可掬,没有了往回的讪讪之色。
浅夕进来时,这些夫人便拿眼看着她笑:“我们方才在议,象帝姬这样秀外慧中的可人,东都竟没有哪家孩子可以配得上呢!”
将头低了三分,浅夕本就不曾奢望惠帝将耶兰牧场的事昭告天下后,她就能被所有人刮目相看。
在大燕,她终究是个外人,这些公侯夫人们拿这话来问她,就是在试探她的立场。毕竟她只是个女子,在大燕嫁了夫君,便可算是半个大燕人。
且她们提这样的话题,也是在向浅夕传递一个讯息:只有她真正成了“半个大燕人”,她们对她,才能有开诚布公的那一天。
“哪里就那么急?宋夫人说,要帮我好生访一访……”羞腼细小的声音,却清晰的送入每一位夫人耳中。
“哎唷……这孩子!”
夫人们都笑起来,一便吃惊于浅夕的直白,一边把目光都集中到了卢氏身上。
卢氏挑挑眉,面对众夫人的灼灼目光,毫无惧色,讳莫如深的报以微笑。
不否认,便是肯定!
每位夫人心里都漾起不小的浪花:怪不得卢氏可以一下子跟柔然国的帝姬走得这么近,原来是包揽了这桩事。
一双双眼中生出妒色。
宋钧年纪轻轻就是天子宠臣,他的夫人自然也是有手段的。往日,还真是小看了她,在她们所有人都还有所保留的时候,卢氏已经主动出击,一举联手了这么一个有份量的人,在座的夫人心里,都泛起那么点子酸酸的不爽。
须知,联姻从来就是一场赌局,不到开花结果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