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又高高挂在当空,比前一日还要热烈。(..网首发)
程心若并没有等来什么奇怪的旨意,比如,被打发出远门,或者到寺庙庵堂抄万卷经书祈福之类的……于是,她又想,或者柔妃还是担心一旦放了她出去,丑事就会不小心张扬开来,所以打算让她这样在家里,悄无声息的死。
于是,她吃饭,喝水,丫头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
但是又睡了一夜醒来,太阳还挂在天上,而她仍然没死,甚至连咳嗽一声都没有。
侥幸、窃喜和坐立不安,生的希望在一片死灰的心中开始滋生……
程心若甚至渺渺地设想:当时,梅月一定是被什么事绊住了,所以迟迟没有返回;而华宫的宫人又都被赶了出去,所以没人发现西配殿里发生的一切!又或者,惠帝践行了他的诺言?
不管眼下的平静是出于什么原因,现在,她都急需一个,那日|她仓皇离宫的理由!是什么呢?怎么去给柔妃解释呢……
这厢,程心若还不曾想好,宫里又来了宣召的旨意。
不敢耽搁,净面覆粉,朱唇微点,程心若匆匆入宫。一路上,她想了好几个可以勉强搪塞过去的理由,却没有一个能令她满意。
华宫近在眼前,程心若捏着一把汗。
恰时,宫门口闪身出来一个丫头,远远瞧模样,正是梅月。程心若心里一咯噔,脸色才刚堪堪微变,就见梅月飞快低了头,佯作未见她一般,沿着宫墙边儿,疾步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纵然程心若此刻心乱如麻,也仍能清楚的感觉到,梅月有几分避着她的意思。
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更害怕,程心若硬着头皮朝正殿走。
殿内,柔妃果然还是如前日一般,沉浸在一堆花花绿绿的小儿事物营造出的温馨中,浅笑盈盈,那是属于一个待孕母亲特有的幸福。
福身请了安,程心若上前服侍。
两人坐了一会儿,柔妃就仿佛感觉出了程心若的心不在焉:“本宫心里闷得慌,又不便出去乱跑,所以只好一直宣了姐姐入宫来说话儿,实在教姐姐受累了。”
话中隐含着不悦,程心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寡言,忙赔罪道:“娘娘辛苦孕育皇嗣,民妇不过跑腿儿、说话,哪里配提个累字!实在是民妇嘴笨,又不曾生养过,怕说出什么不合适的来,反坏了娘娘好心情。”
“原来是这个缘故,本宫还当姐姐有什么心事。”不痛不痒的讥讽,柔妃释然微笑:“本宫就是出不得门,每日抬眼就看见这几个人,无趣的很。姐姐到底是住在宫外,就捡些东家长西家短的,说来给本宫解个闷儿就是了;再要不然,那些市井里的趣事也使得。本宫又不是头胎,心里有数儿着呢,还怕怎地?”
程心若忙低头称是,将年节时一些琐碎事捡来说,姐妹俩这才渐渐聊得热闹了。
临了,柔妃道乏,程心若便欲起身告退。
柔妃携了她的手笑道:“前日,本宫竟睡沉了,一觉直睡到晚膳时候。莫说是姐姐走,便是皇上来,都没把本宫叫醒,姐姐可莫见怪。”
“娘娘哪里话。”程心若搀扶了柔妃的手肘,微低着头,脸上神色变幻,心中却是如喜极而泣一般。
起码,柔妃是不知道的,以她对自己这个妹妹的了解,若是知道皇上临幸了自己,绝对不可能这样泰然处之。
“还有那衣裳的事儿,梅月也和本宫说了。”
柔妃浅浅一句,程心若的心又吊了起来。
这两天,她竟把碧水裙的事给忘了!那衣料是惠帝御赐的绫子,外头万万买不到,便是有料子,做出来也不是宫里的手艺。现在裙子和小衣,都被惠帝撕碎了,这可怎生好?!
从前心直凉到后心,程心若额上微汗,柔妃春葱般的玉指已经轻轻拍在她手背上:“本宫本来要重重责那绣娘,可近来各宫都在换夏衣,人手紧。针工局的冯司针出来圆场,说她是见过姐姐的,要亲自给姐姐重新裁一身。本宫到底是有孕的人,不好积怨,想想也就恕了她们。所以,姐姐的新衣,只怕要再等一等了。”
抚着尚未隆起的小腹,柔妃眼波澄明,扫视了程心若的脸。
程心若根本未觉,如释重负般感激道:“娘娘如此厚赐劳心,民妇无地自容。”
“姐姐勿要和本宫客气……”
姐妹二人正在推让,外头四喜高声宣:“皇上驾到”
程心若心狠狠一沉,深勾了头,退到柱边,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藏到柱子后头去。
惠帝步履轻松的进来,目不斜视,去了柔妃身前,又低头仔细瞧了她的脸色,方温声道:“朕要去见一位贵客,正好从这里经过,进来瞧瞧你。看爱妃脸色,这两日可是大好了!”
“都是姐姐相陪,臣妾才宽怀许多。”柔妃含笑。
“姨姐有功,要赏。”转头瞥一眼柱旁的程心若,惠帝仍是回看了柔妃畅快道:“不过,朕的爱妃功劳却是头一份儿。”
柔妃心中哂笑,佯作娇嗔,倚住惠帝肩头,接着就秀气地打了个呵欠。
茵儿忙在一旁解释:娘娘方才正要去歇息。
惠帝便宽和道:“朕也要走了,你好生歇着,晚上朕来陪你用膳。”
柔妃谢了恩,由茵儿扶着进去。
四喜公公仍候在门外,程心若忽然意识到,殿中又只剩下了她和惠帝两人,当即如芒刺在背一般。
惠帝却没有说话,转身提脚朝殿外去。经过程心若身边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