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陆昌稳声应道。
为烈侯白濯之事,天枢阁整整忙碌了大半年。据查,这位太御令徐茂便是当年接触过证物,为数不多的人之一。此刻且莫说杀掉,就是动一动,只怕也会引起手握证物之人的警觉。
而一旦证物被毁,好容易查到的线索便又会中断,白濯被害的真相也再难大白于天下。
“王爷,此事当年徐茂必定拿了封口银子,他自家心知肚明。不过,能活到今日,也说明他并不知道那件证物是什么,与何人何事相干。”
“属下听说他最近新添了外孙,只要着人藉此去吓他一吓,徐茂一旦警惕,就会咬紧秘密。小侯爷一直是暗访,不能拿徐茂怎么样。但是……如此一来,咱们从徐茂这里也得不到有价值的线索了。”
陆昌一脸征询,看着自家王爷。
“那本王就直接去找那个最有可能将证物拿走的人!”慕容琰慵懒的靠在椅背上。
“最有可能拿走证物的人?”
陆昌困惑,并不是这个人很难猜,而是,如果他刚刚没看错的话,王爷脸上那是心情大好的表情么?
“区慎宏最近还在给本王做月老么?”话题忽然被慕容琰扯出十万八千里。
陆昌却一点也不意外,躬身到:“区家大爷最近又找过属下两次,都被属下含混过去了。”
“那位秦三小姐秦月曦是秦修业的嫡女?”
“是!”
“严望山是她舅舅?”
“是!”
“那你明日便去找区慎宏。”凉薄唇笑意轻挽,却让人觉出无限危险,慕容琰凛冽的眸子几乎眯成一线:“既然钓不到鱼,本王就也不妨做一回饵!”
“属下马上去安排。”
“秦——浅——夕。”默念着方才从她口型中读出的唇语,慕容琰一脸玩味。
秦府寿宴那日,一瞥之下,他到底放不下那双眼睛,回头去寻时,她身边已经多了一个老妈子,还称呼她夕小姐。不便贸然露面,他只能回去意真水榭。半路上恰逢区慎宏夫妇,他便随口问了一句。
之后灵谷寺一遇,他查清此“夕”非彼“曦”之时,心境便从最初的震惊、混乱趋于平复——总不能因为一个小丫头,眼睛生得像宛儿,他便魂不守舍生出心魔来不是?
不过既然秦家卷进他要查的事情中来,他也很乐意再好生去看看,那个丫头的眼睛里千变万化,到底那个才是真实。
重新看向窗外的街心,楼下的三人已然相谈甚欢。
徐茂作保,白毓以八十两买下那匹火焰驹,转手就将缰绳递在徐茂手中。几番推脱,徐茂到底喜孜孜的受了,三人一同骑马有说有笑离开马市。
“胡闹!白家只剩白毓这一线香火,岂容闪失。东都之中,天子脚下,那韦天枫自以为凭他一把奔雷剑就能护白毓周全,莫非脑子里生的都是粪土?愚不可及!”风华绝世的裕王殿下毒舌起来,也毫不留情。
“陆昌,让玄鹰好生盯着,断不可让白毓再泥足深陷一步!若他再有进展,本王唯你二人是问!”
“是!”
暮色沉沉,退去白日的喧嚣,寂凉的夜总让人有心被掏空的虚芜。
纱帐里,浅夕辗转反侧,焦虑难安。莫说接近弟弟白毓的办法一个也想不出,就连白天不曾注意的细节,此时也一样样清晰浮现,教她困惑费解。
首先,韦天枫为何会重返东都。当年父亲还在时对他就有招揽之心,可韦天枫既不愿从军为兵将,也不愿入府为幕宾。而今毓儿何德何能,竟能让韦天枫奉为主子?
还有,母亲去的早,毓儿从小便住在军中,马匹他并不生疏,就算毓儿真认不得赤焰,韦天枫也该清楚,他为何不说破?
他二人在马市里装模作样的买马,到底所为何事……
一夜无眠,第二天浅夕便觉得头重脚轻,情绪低落,蔫在小院儿里补眠。
众丫头们却一个个兴奋难耐,围着彩薇打听大房未来新少奶奶的八卦。彩薇心里不搁事儿,昨日所受惊吓,早都随着之后小姐的安然回府,而烟消云散。
此刻她正拼命地压低了声音,向小丫头们形容颐华郡主的高贵脱俗。
“哎呀,那咱们大少爷就神仙似的,往后再来个仙女儿似的少奶奶,咱们以后要是见了,岂不是气儿也不敢出,路都不会走了……”向婆子粗声粗气凑在一旁插话。
小丫头们吃吃笑成一片。
“彩薇——”浅夕沙哑了声音隔窗低唤。
彩薇一吐舌头,弹簧一样蹦进内室,端了温茶捧到榻前。
“华姐姐近日多烦恼,你少与小丫头们闲扯些,她们不知道轻重,还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子。”
“小姐放心,那些要紧的奴婢一句也没提。”
浅夕点头坐起,接过茶水,犹觉得眼肿头重。
彩薇还沉浸在方才欢乐和美的气氛中,看浅夕黯然神伤,忽然双眼闪烁,凑近悄声道:“小姐,您也不用急,若是您不喜欢云渊少爷,白小侯爷奴婢看着也是极好的。”
“什么意思?”浅夕一脸迟钝呆讷。
“意思就是小姐不要自轻啊。”彩薇兴致高昂:“虽然小姐是庶出,可毕竟也是相府嫡房的女儿,奴婢听说白小侯爷已经家中无人,且与小姐正好同岁,您去和夫人说一说,这门亲事未必就做不得!”
“噗!”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全喷在被面儿上,浅夕满脸通红,哭笑不得:“死丫头,一大早的你在瞎嚼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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