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妃大典就定在三日之后,因为穆太后力主速办,所以太常寺一早就选好了几个吉日,只等柔然国书一到,就拣最快的日子挑。【网首发】
皇后赵直呼太匆忙,也无人理会,她只好独自在长信宫里当着太子发牢骚,说是穆太后心虚,仿佛快些将帝姬纳了妃,就能掩盖她算计帝姬的事实一样。
太子只是沉默。
华宫里柔妃得了信儿,便借请安之名,去长信宫看望赵后,说是担心大典过后,赵后就要回行宫去,她怕又赶不上送行了。
赵后却冷笑回敬她:宫里又多了一个好姐妹,望她日后好好相处,云云。
两人针尖麦芒,互相挖苦了一番,谁也没落着好,最后不欢而散。
柔妃出来后,就去了清漪宫,惺惺相惜一般与庄妃拉了许多家常。可惜庄娥早已将这宫中诸人看透,面上与柔妃亲昵,心里根本没将柔妃的话当真。
大宫内外都忙疯了,没人关心几个拈酸吃醋的妃子。
因为这次不仅是皇上纳妃,还是两国联姻。双礼并行,纵然穆太后明令不可铺张奢靡,但是因为规格极高,该行的礼数一样都省不下来。
这日,天还未亮,浅夕便起身梳洗,戴上百鸟祥云攒花冠,身穿九章山河地理裙,挽着曳地披帛,高坐在悦仙宫正殿里等候。
太常殷述和大行令薛茂章任正、副册封使,将一早准备好的金册、绶印从太庙取出,置于宣室殿宝案之上。
銮驾仪仗浩浩荡荡开拔至悦仙宫,抬了浅夕一路往宣室殿去。
与此同时,使者金涣身着大红的送嫁官袍,正引领着浩浩荡荡十里红妆,缓缓由东门往大宫进发。
八门喜炮同时在东门外响起,震耳欲聋的轰隆声中,大燕臣民们都知道了他们将迎来一位柔然的皇妃。
天亮了,正副册封站在高高的丹墀之上候迎,礼官护卫罗列两旁。
浅夕缓缓踏上殿前石阶,晨风鼓荡着她的衣裙,花冠上冰凉的流苏珠帘打在脸上,仿佛一粒粒从滚落腮畔的泪珠。
身后仪仗猎猎,长阶之上的宫殿高耸入云,浅夕每一步都走得极沉重,却坚定不移。
几十里外的京郊。
乌云骥忽然被主人拉紧缰绳,前蹄腾空嘶鸣,原地打转。
“什么声音!”风尘仆仆,慕容琰邃如深海般的眸遥望京畿,侧耳倾听。
陆昌、玄鹰都白了脸,忍不住一同细数那炮声,一下,两下,三下……八下,是喜炮……
“噗!”
鲜血喷溅,高大的身影直直从马上跌落,修长而疲惫的浓眉下,眼帘深阖。
“王爷”
“王爷!快,送王爷回府……”
沙尘又起,大汗漓淋的马儿再次狂奔起来。无人驾骑,乌云骥喘着粗气,口角还挂着白沫,忠诚的追赶在主人身侧。
钟鼓悠远,百乐齐鸣。
踏上最后一级长阶,浅夕心口仿佛猛然被什么东西刺中,痛得周身冰凉,眼前发暗。
脚下微微踉跄,小腹微坠,迫使松开一直紧握成拳的手指,她勉力呼吸舒缓。
接下来,是宣读册封宝文和授印。
而后便由銮驾仪仗将她送至广阳宫,向皇上、皇后行三跪三拜之礼。
惠帝、赵后今日都穿了朝服,坐在正殿上,待到浅夕一应礼毕,赵后亲自行到阶下,将自己头上凤凰朝日的金簪取下戴于浅夕发间,又授以代理六宫之权这皆是穆太后的要求。
一时阖宫哗然,前来观礼的众嫔妃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淡定如徐嫔、凌嫔也瞠目结舌,站在后面的裴颐华眼中更是闪过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悔意。唯独柔妃不喜不嗔,微抬着下颌,站在众妃最前头,观看完典礼全程。
举国同庆,晚间,惠帝在宫中大宴群臣,皇后也在兰台殿张罗了歌舞,贺浅夕封妃。
酒过三巡,勉力支持了一整天的浅夕,向皇后请辞。
赵后很是体贴,吩咐她安心回悦仙宫等皇上便是,这里一切自有她支应。
夜色靡靡,晦涩不明。
浅夕换掉繁复的宫装,取下凤簪,只带着琼花一人,朝悦仙宫后桂花林里的忘忧亭走去。
高矮相依的两座小亭,隐约在花树深处,坐在亭中,犹如一个方外世界。
浅夕扶着亭柱坐下,心口却疼的更厉害。
算算时间,慕容琰一定是回来了……这些天,她几乎每晚都会在这里等,她知道,若是他回来,一定会入宫找她。
忘忧亭百步之外。
两道歪歪斜斜的身影,正朝这边靠近。
“你这是要带本世子去哪儿?”欣长的身影站定,微眯着眼,左右审视。
“哎唷我的世子爷嗳,不是您老人家一路上都说,要去瞧郁妃娘娘的嘛!”一个尖细的声音带着讨好和哄诱。
“郁妃?谁是郁妃!”沈赫璋被夜风一吹,仿佛清醒了不少。
“就是卿欢帝姬啊,柔然的国姓,可不就是郁?”
陡然被“卿欢”两个字刺痛,沈赫璋忍不住扶额摇晃了一下,一脸苦涩抬头道:“她都已经是郁妃了,我还能去瞧她么?还能么……呵呵呵……”
说着便摇摇晃晃朝回走去,小太监也不扶他,只是小碎步子跟着,低声道:“也是……不过,世子爷您要只是想瞧一眼的话,还是能看见的。”
“什么意思。”沈赫璋疑惑的转头。
小太监忙躬身往后一指道:“这些天,帝姬每晚都在桂花林里的忘忧亭小坐,想是望月思乡,看着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