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夕还未说话,秦月澜又道:“这几日听说王爷都闭门不出,莫非你也觉得王爷是在府中静养不成?王爷是那样没心没肺的人么,只怕日夜都与一众幕僚筹谋部署呢!”
“王爷如此操劳,对你可谓纵容无度。.网首发)你若是还不知足,胡思乱想,万一动了胎气,伤到孩子,我看你怎么对得起王爷!你莫忘了,你现在是瞧不得太医的人,就丹姬那两下子三脚猫的医术,又不是稳婆,真要有个什么不适,她能开方子么?”
一番肺腑之言,旁边的琼花黑着眼圈不住点头。这几日连她都快熬得受不住,遑论身怀有孕的主子!
垂了眼,浅夕手抚小腹,面露愧色。
心中的焦虑莫名被亲人的关怀抚平,浅夕长舒一口气,觉得自己似乎是太过了些。不管天大的事,还能大过腹中的孩子?若是真动了胎气,孩子不保,莫说慕容琰会怎样痛彻心扉,她头一个都要恨死自己。
“姐姐,是我错了。原是我不懂,幸而姐姐提醒,不然……”浅夕想想后怕,起身揉揉腰肢,就去榻上躺下歇息,两眼可怜巴巴望着秦月澜道:“姐姐说得对,王爷乃经天纬地之才,西征自有良策。我替他筹粮,一则是因他当时不在京中,时间紧迫,怕他会措手不及;二则,也是想让他知晓,我,我始终惦念着他……现在既都已安排好了,我就什么也不想了,好生安胎养身便是!”
秦月澜看她说的可怜,心中顿时微酸。
王爷和四妹,这样情深无俦的两个人,神仙眷侣一般,不能厮守在一处已是锥心伤痛,偏偏还是四妹有孕之时。
秦月澜自己虽不曾体会过初为人母的感觉,可是孕妇的敏感脆弱,她却是见过知道的。浅夕怀胎十月都要独自面对不说,还是在这步步惊心的宫闱,今后的日子可该怎么办?就这么每日干养着,也是要胡思乱想的……
心中一横,秦月澜坐去浅夕身边,手柔柔抚了她的鬓发,温言道:“谁说什么都不让你管,这偌大的后宫都指望着你,华宫里现在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还不晓得在憋什么坏呢!”
“依我的意思,外头的事自有王爷劳心,你只盯好这大宫,王爷就不晓得要省多少心!还有,皇上那里……”秦月澜压低声音道:“我今日才算明白,你从前的那些话,竟都不是随便说的。谁说咱们深居后宫,就不能左右前朝。只要皇上在宫里,咱们便有法子!”
看着秦月澜熠熠生辉的眸,渐渐脱了从前庶女的卑怯,浅夕微笑:“看来姐姐今天出去一趟,心得不少。”
“什么心得,”秦月澜一哂:“不过是经了相爷和宋大人这件事,我忽然觉得,其实前朝和后宫也没什么大分别,只要部署得当,看的是手段,比得是智谋!不拘你位高权重,还是出身市井,不过都是皇上手中一颗棋子,至于下在哪里,是荣是辱,全看皇上心情。”
“所以,只要咱们能抓得住皇上,便也是那半个下棋人!”
眼中神采,浅夕赞许:“姐姐说的很是!这上上下下,人人不过都是一步棋罢了。除了……自家亲人!”
秦月澜听她说“亲人”,眼眶不禁微热。想想转而又笑道:“经此一事,只怕相爷对我要刮目相看了。等我借上相府的势,就来帮你……日后,咱们在京中替王爷扫清障碍,王爷便可放开手脚与强魏一战,平乱也不过就是须臾之间的事!”
听秦月澜如此乐观,浅夕躺着也忍不住笑出来:“那可就借姐姐吉言了。”
秦月澜得意扬眉,看着浅夕眉宇间再无阴郁,心境轻松,这才将今日宣室殿发生的事一一讲给她听。包括宋钧如何依计套住惠帝,买下了那一千万石杂粮;还有她走后,秦鸿谦是怎样一种反应,等等。
浅夕点头:“看不出这位宋侍郎倒真是可造之材。秦相本就是老成谋国之人,那般急着出宫,自是已想到法子了……”
心中安稳,再无挂牵,浅夕劳累多日,说着就睡眼朦胧起来,秦月澜也不打搅她,徐徐轻摇团扇,一会儿便看见浅夕睡得酣甜。
无声一叹,秦月澜守在榻畔,脸上全没了方才的轻松得意。
裕王她自是一点也不担心的,她真正着急的是柔妃。自打浅夕封妃后,柔妃便借身子受凉,再没有任何动静。浅夕借了皇后之手号令六宫,甚至圈禁了庄娥,华宫也没起半分波澜。若说柔妃就此偃旗息鼓,怕是连宫中的宫人都不会相信。
正胡思乱想,外头有小宫女进来禀说,裴贵人求见!
若说搁在从前,秦月澜必然会说,郁妃已然歇下,请郡主明日再来。
但是如今,秦月澜自信非比从前,吩咐小宫女教裴颐华在前殿等着,自己则从容起身,唤醒打瞌睡的琼花,让她好生看着浅夕,这才施施然来了前殿。
裴颐华听见衣裙,正要福身请安,却发现是秦月澜,不禁一愣。
素挽的发髻插着竹节碧玉簪,浅湖的挑纱裙和同色宫装,秦月澜的装扮并不比宫中的美人采女华丽多少。但是此刻,她只盈盈而立,静默着看裴颐华,并不多往前一步,就自有一种风仪从容。
裴颐华骤然醒悟,深深蹲下福礼道:“怡嫔娘娘万安。”
湖色的裙裾迤逦从她眼前淌过,秦月澜并没有停下脚步来搀她起身。
“郡主不必多礼。”
声音依旧那样柔婉,略显木然的脸上也没有任何倨傲之色,裴颐华却觉得旧日姐妹一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