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助慕容琰打赢艰苦卓绝的这一仗;如何才能让大燕饱受灾患的百姓带着希望跨过这个严冬;用什么办法筹措那无底洞一般的军饷……
一件件头痛到教人抓狂的难题,那沉静伫立如神的人,却已经淡看纷芜。首发】
慕容琰不爱染指的这些事,她也很不喜,但是她可以为了他们的过去、此刻与将来,无怨无尤,奋力一搏。
回到悦仙宫时,秦月澜已经困倦难敌,沉睡过去。浅夕没有叫醒她,只是问琼花,枫露行宫那边都安排好了没有。
琼花点头之余不免担心,主子就这么一个贴心的人,也送到行宫去,剩下主子一个人,心里该有多苦闷。
“去让芳怡给我安排几个可靠、身手好的宫女……”
“喏。”琼花不用多问,也知道情势有些不对劲,送秦月澜出宫多半就是为了避祸。
次日,惠帝在朝堂上舌绽莲花,发狠耍赖,把群臣说了个无可奈何,然后,圣旨就带着毫无诚意的褒奖发往了琅邪。
可惜一场酝酿已久的政变真能这么简单解决就好了。
圣旨下发的第三天,请愿的百姓们,就在琅邪加固的城墙之外愤怒沸腾了。
熙王亲自登上城楼,声泪俱下,请求他们都回到自己的故土,也无济于事。乱作一团的百姓们中,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王爷为难,我们就去东都找皇上”,于是浩浩如潮的百姓就带上熙王接济的干粮,去往帝京东都,寻找一条可以让他们活下去的路。
直到最后一小撮盘桓在琅邪城外的百姓也散去的时候,惠帝在宫中听到了流民涌来东都的消息。
彼时,浅夕正要与秦月澜登车去往枫露行宫,却被四喜飞奔而来,传达的圣上口谕拦住了。
口谕里并不包括秦月澜,她却坚持留下。浅夕笑着挥退了马车,吩咐尹荣,传旨秦府,召秦三夫人李氏入宫,明日再去枫露行宫。
秦月澜一时两难,一边放心不下浅夕,一边又舍不得难得与母亲团聚的机会。
浅夕却不担心,待到李氏入了宫,自有法子哄了秦月澜去。
晚间,秦月澜睡下,浅夕命琼花唤来裴颐华。
裴颐华看一眼外头已然浓沉的夜色,还当出了什么大事,一路忐忑,脚不点地的赶来,才知道原来是浅夕被惠帝留下,秦月澜一人前去枫露山无人照料,所以让她去随行打理。毕竟这一去要一两个月,行宫里也需有人主事,秦月澜身怀有孕,自是不能操劳的。
“宫中诸妃,最聪颖敏慧,懂得灵机应变者莫过郡主。本宫将怡嫔托付于你,此去好生照顾,来日她诞下皇嗣,你就是大功一件。”浅夕如是吩咐。
本来裴颐华还有几分尴尬别扭,此刻听了这话,再猛地抬头看见浅夕凝重期待的眼神,便立时领悟到,这是浅夕再一次、或者说是最后一次给她机会!
“臣妾谨遵懿旨。”裴颐华深深地伏叩下去。
一夜过去,秦月澜到底被李氏说服,走时还恋恋不舍,说是在行宫里等着浅夕,望她快来。
姐妹二人这些日子同席共枕、齐心协力,一朝分别竟比从前还难舍难离。
同乘一辇,浅夕直送到宫门口,握了她的手道:宫中可信者,除了裴颐华已然寥寥无人,此去,就当是给裴颐华的一次历练,瞧瞧她可有悔悟。
秦月澜点头:“你放心,发现不对,我自然给你报讯。”
两人又执手相互嘱咐一番,方才依依惜别。
鸾驾离宫,浅夕纤秀的身影在秋风中越来越小,秦月澜缓缓放下车窗上的锦帘,眼圈微红。
李氏最觉哪里仿佛不对,轻声问道:“澜儿,郁妃娘娘我从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她是去过咱们府里,替我去看大伯母的小五儿。”
“这我当然知道,娘的意思是……”
“母亲,我累了!”
……
亲人离开,宫里仿佛又冷清了三分,浅夕拢一拢身上的雀金斗篷,面上的温情换了寒霜。
“娘娘,郁妃娘娘……老奴可算找着您了?”黄公公气喘吁吁,满脸赔笑道:“皇上问您呢!”
“问本宫?问本宫何事。”
“老奴也不知道,现在为了流民之患,宣室殿里都吵翻了!”
“宣室殿里关本宫何事?又不是嫔妃们吵翻了天。”浅夕脚步不停,缎面的裙角在黄禄面前打了个璇儿,人就走远了:“你去告诉皇上,后宫不可干政。”
“这……”黄禄张了张嘴,看着浅夕微撑着后腰的手,终是没有说什么以这位娘娘炙手可热的程度,来日一旦诞下皇子,必然就会是贵妃。现在更是连皇上都信任有加,他有十个脑袋,也不敢得罪这样的人!
权衡一番,黄禄自回去复命,只说今日风大,娘娘吹了风正头晕,在寝宫里歇着。
惠帝听了也无可奈何。
不料,一语成谶,当晚,浅夕还真的微微发起热来,双颊绯红,阖目躺在厚被里,越发显得娇小可怜。
惠帝只能嘱咐了安瑞日夜值守,小心照看,然后就失魂落魄出了悦仙宫,茫然四顾,无处可去一般。
第一次感觉到身为帝王的无力,几十万百姓啊,听说像滚雪球一样,一路从琅邪开始壮大,向东都涌来。起初他没当回事,几个百姓嘛,手无寸铁,缺吃少穿,又能怎么样?
可是当邸报传来,百姓越来越多,离东都越来越近,惠帝眼前就闪过了一幅万蚁啃象的恐怖画面,甚至在夜里被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