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帝完全可以想象,自他登基后,郭越任太尉以来,究竟贪墨了多少家财!
皇帝对旧日宠臣已然冷眼无情,有所牵连的朝臣们又都找到了脱身的机会若是身为太尉连襟的谷方都能全身而退的话,他们若检举郭越有功,起码可以保住头上乌纱吧……
果真是大厦将倾,情势急转直下,郭越气红了眼也无济于事。【网首发】
秦鸿谦当朝定下郭氏诛九族之罪,连同涉案其中谢家也一并处以流放。数罪并罚,郭越直接入了死牢,廷尉张轶珍则直接手捧圣旨,领三千羽林,连夜抄了郭、谢两家,缴获罪证无数。
谷方则因知情不报,撤去官职,回家闭门思过。
另有十几名涉事的朝臣也一并被削去官爵,入狱待查。
至此,继娄氏私采金矿案之后,又一场太尉卖官鬻爵、侵吞田产,诛连九族的风波震动了京师。
民情激愤,一月前的围城之困,百姓们对这位太尉大人的无能和不作为记忆犹新。现在外辱内乱,这样的三公之首,要来何用?!
在一片叫好声中,郭氏五百余口人头落地,谢家被流放千里。
旧时王谢,不复风光。
谷家四门紧闭,处于一种白色恐怖下的极度惊恐之中。
宅院如同囚笼,谷方被困,却不敢生出半点不满他心知肚明若不是宣室殿里郁妃落下的那支鹣鲽钗,现在自己就是乱葬岗上的一具无头尸!
现在,谷家一百多口都活得好好儿的,他虽然丢了官职,起码家财还在,也没有获罪。将来就算他不行了,时过境迁,孩子们还有东山再起,重振谷家的希望。
所以当谷夫人肿着小桃子一样的泪眼,向他哭诉,让他设法去挽回圣意时,他难得的镇静而清醒。
“芳儿,非我不愿去救岳父!倘若真能行,郁妃娘娘岂会无所暗示?为夫这条命,都还是借了芳儿你的善缘保下的,不然此刻,你便不是为你父亲披麻戴孝,而是咱们一家,同赴九泉了……你若实在不信,来日入宫,你可自去问一问郁妃,看为夫可有半分虚言!”
惊得说不出话来,谢芳菲搂紧怀中娇儿,泪珠挂在腮畔,心如刀割。
谷方看得心疼,黯然伤神:“岳父与太尉牵涉太深,我几度相劝,明说暗示都试过,偏他老人家听不进去,还怪我一介武夫,粗陋不懂时宜。”
想起旧事,三人抱头痛哭。
谢芳菲转过弯来,知道她已救不了姐姐和家人,但是起码还丈夫和孩子还好好儿在身边,当即摇头哭道:“不怪你,妾都明白,若不是因为娶了妾身,夫君你也不会被牵连进来,还丢了官……”
“无碍的,”谷方安慰爱妻:“横竖爵位还在,早晚一日,总要时过境迁!”
话陡然顿住,谷方心中一动。
是啊,他爵位还在,府邸还在,这是朝廷给他留了余地,还要再度起用的意思么?
还有,郁妃冒险让人出宫,取了爱妻信物来,亲自提醒他,难道只为了救一个无用之人!不会……一定不会,总要让他效力才是啊!
没敢教爱妻空欢喜一场,谷方将惊喜都咽回肚子里,越发稳下心神,静观其变。
实则,也恰如谷方所想。浅夕如此大费周章,当然不会为了保一个无用之人。不过,她却不是为了重用谷方。她真正筹谋已久的,是借此之机,将内朝官员大换血,将从前与惠帝狼狈为奸的佞臣,都借这次痛击郭越之际,将他们挤出内朝去。
浑然不觉,惠帝一心只沉浸在抄家敛财的兴奋之中。
直到浅夕顽笑时问他,大燕朝太尉没了,找谁替补?惠帝这才茫然头疼,苦思无果。
浅夕佯作微叹:“皇上何须如此为难,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就先找一能护卫京师的将军暂代一时,也不失良策。”
简直觉得浅夕乃难得知心懂事之人,惠帝可不就是惊魂未定,顺口就问:何人合适。
浅夕沉吟一想,认为放眼京师,唯独老将军上官裘,最是德高望重,忠心不二。
“老将军麾下有五万亲军,乃虎狼之师!有老将军镇守,京城从此无虞。可惜因为狄戎犯边之事,老将军已被裕王遣调出京,远赴西北……”
“这有何难?”惠帝想想,越发觉得京中兵防空虚,教他不安:“朕这就下旨召回便是……只是狄戎边患,少了大将坐镇,却是不妙!”
微微一笑,浅夕玉手遥指:“一个现成的猛将闲在那里,皇上倒忘了。”
“谁?”惠帝一阵迷茫。
“自然是少阳侯啊!”浅夕理所当然:“经此一事,皇上还怕他不感念圣恩,一心戴罪立功,死而后已么?”
“妙!”惠帝大掌一拍:“就这么定了。”
冷眼看着视国事为儿戏的惠帝,浅夕不屑,勉强敛住眼中寒意,又问:“只是将虽好,少阳侯也有几年没带兵了,上官将军若是将那五万亲军带回京师,少阳侯又只身前去,司南边塞未免兵力薄弱了些。”
惠帝闻言头大如斗,失了耐心:“那爱妃可有良策?”
“如今两头战事吃紧,调兵绝无可能,唯一可行之法,只有募兵!”浅夕斩钉截铁。
“募兵?”
“是,”浅夕起身站定殿中,一句句分析道:“如今流民四起,百姓无田可种,无衣可衣,无食可食……只能四处逃荒,作乱为祸。皇上何不将其招募,以战养兵?如此,既可解了流民之患,又还能节约军饷。”
惠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