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薇眨眼笑道:“今日您跟二少爷打赌,二少爷赢了要受小姐的‘礼’,输了还是得听小姐的安排,横竖都一样!”
停下脚步,浅夕望向彩薇,一脸恳切:“不一样!咱们虽然能给二哥一个机会,但还是需要二哥自己来把握;这一次我与母亲可以帮他,往后路还得他自己走。我真心巴望着二哥能赢,照今天看,二哥真的要‘时来转运’了,对不对?”
“是!”彩薇拼命点头。
进了闲听苑,洛氏见浅夕风风火火而来,正纳闷,浅夕已经屏退了众人,独留下顾妈妈,三人说话。
浅夕一身藕色半臂襦裙,发辫上结了丝绦,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稍乱,一双大眼明亮闪动。洛氏看得怜惜,拉过身边来坐下抚了她的鬓发,温声问她出了何事,慢些说。
喘息稍定,浅夕一五一十将前几日发生在睦德堂的事都告诉了洛氏。
洛氏听了气得额边青筋直爆,粉脸铁青,却并没有惊跳起来,可见从前一直在秦阆的事情上多有忍耐。
“母亲,夕儿一时气不过,擅作主张,挑了二婶娘赶走李家少爷,母亲莫怪。”浅夕低声安慰。
握住浅夕的手,洛氏摇头:“是我这做娘的没用,连给你二哥出口气都做不到,又怎么会怪你。”
“夕儿知道,在母亲看来二哥确实学艺不精,闹开了对二哥百无益处,所以母亲才一直隐忍,是也不是?”浅夕轻问。
洛氏红了眼眶:“不怪阆儿,都是我误了他。当年他开蒙时我便诸多宠溺,挑剔先生……如今我却只能眼见他受人奚落……”
说着,洛氏痛不能言,顾妈妈也在一旁叹气。
“母亲你这样想,便是不对!”浅夕直言:“自古虎父无犬子,二哥聪毓机敏,幼学时虽有些波折,但二哥一直有上进之心,母亲怎能袖手旁观?”
“这些年来,母亲可有想过二哥为何不愿回家,只因在二哥心里,母亲也是瞧不起他的,觉得他顽劣不堪,有辱门楣,远不及大哥!”
“我怎会如此作想……”洛氏按着心口含泪惊呼,待对上浅夕沉静清澈的眼,又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说不下去。
顾妈妈也想起那日在晖露园提起大少爷时,二少爷受伤的神情,再也忍不住挽袖拭泪。
二人都是面带悔色,浅夕徐徐劝道:“母亲,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伤感无益,想办法帮助二哥才最要紧!您只当二哥整日在外厮混,百事无成,其实他心襟开阔,颇有志向,《六韬》《三略》一应兵法都是烂熟于胸!”
话说到这里,浅夕便把今日苍翠阁兄妹之间三问一一讲给洛氏听。
洛氏又惊又疑,颤声道:“阆儿他果真能通晓兵法?夕儿你一个女儿家,又如何懂得这些,莫要说了来哄母亲白白高兴。”
“怎么会?”浅夕微笑,她早已预备好了说辞:“不知母亲可还记得范先生。”
洛氏稍一思索,便想起确有这么个人。姓范名贤,今年七十高龄,学富五车颇有才名,曾在秦府做过几年西席。前些年因为中风,年老痴讷,时而清楚时而迷糊,秦修言念他为秦府效力多年,又孤身一人,便禀明窦老太太,留了他在桑园农庄里养老。
“范先生清楚的时候,园子里无人说话,便爱与夕儿讲书,夕儿所知寥寥,皆为范先生所授,怎会哄骗母亲。”
猛地起身,洛氏脸上按捺不下全是惊喜:“这些年苦了阆儿,果真如此,我定要帮他。”
下意识的走出几步,洛氏第一反应就是将这消息告诉了秦修言,让夫君将儿子领上正途。可一想到夫君冷肃清淡的脸色,洛氏又有些气馁,凭她一己之力,能说服夫君举荐阆儿么?而且要让阆儿从军入伍为兵卒,她是万万舍不得的。
回看了浅夕,洛氏又觉希望顿起:“夕儿可有什么好法子?”
浅夕等的可不就是洛氏这一句,当即胸有成竹道:“想要二哥崭露头角并非难事,只需母亲破费即可!”
金银之物在洛氏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当即大喜过望,坐下催促道:“夕儿快说!”
浅夕低声道:“母亲可还记得上次大舅母来说起,皇上仍在扩建百戏乐宫,邀三国来使共聚东都的事?夕儿让郭嫂出去打听了一圈,乐府的员吏确实在招纳乐工、优伶,排演新戏目,皇上只怕已经想到办法说服太常及御史台,重兴百戏。”
“而百戏中有一项蹴鞠,正是二哥所长,夕儿听说二哥每月带出去的银子,多半都是用来养了鞠客,若能让二哥带着鞠客在君前筑球,必能一战扬名……”
“不行!”浅夕话还不曾说完,洛氏就一掌拍在手边的小几上,气变了脸色:“你二哥是堂堂相府嫡孙,怎能如那些下贱倡优一般……你这样的话在我跟前说说也就罢了,若是在相爷那里,只怕要将你逐出秦家门庭。从此休要再提!”
浅夕静立,直待洛氏气息稍平,才又悠悠道:“母亲,像二哥这样的公卿子弟,出路不外乎三条。一是世袭世禄;二是才名远播,由人举荐;三是朝廷察举、征辟。”
“世袭世禄,有大哥在前头,轮不到二哥;才名、盛誉二哥不止没有,家里外头还都将他当做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如何能得到举荐?”
“要是等着朝廷察举征辟,以二哥的喜好,自然是想要做武官。二房叔父是郎中令,却对二哥早有成见,若二哥没有人所共知的大建树,他怎肯接纳、提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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