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都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四喜纵然知道这后宫里在发生着怎样改天换日的变化,还是选择了沉默。【网首发】
夜愈发浓沉,一直待到子时,惠帝才从昏睡中醒来。
强烈的饥饿感敌过了暴躁,惠帝一口口吞吃着小宫女喂到嘴边的膳食,破天荒头一次没有发脾气打人。
撤下膳食,惠帝茫然坐在殿中,四下里一片寂静,烛火照不见的阴影里仿佛潜伏着危机,教惠帝生出寂冷和恐惧。
“四喜,朕睡不着……”
“那奴才把这几日的奏折取来,念给皇上听。”
四喜了无痕迹转移了惠帝敏感的思绪。
“也好。”
半人高的奏折抱来,长夜在四喜断续的念读中悄然过去。
东方发白,惠帝本就是抱病之身哪有许多精力再支撑,喝了药,用过早膳,便又昏沉睡去。
如此几日下来,四喜、陈瑞包括高、刘二位太医眼下的黑青都消失殆尽,精神抖擞起来,惠帝却渐渐萎靡,眼神愈发呆滞,浑身无力。
期间,秦鸿谦带着内阁几位重臣前来奏事。
惠帝被内侍唤醒,尽力支撑了精神应付。只是说话任然漏风费力,是以,他多数都是点头或者摇头。
众臣见圣上辛苦,也渐渐冷了面圣奏事的心,但是速速立储之意,却空前的高涨起来。
这日,四喜在仰止殿检查小太监们的规矩。
浅夕悄坐一旁,在屏风后细听。
这些小太监皆是天枢阁采买送进宫,或者芳怡精挑细选搁在慕容瞻身边的贴身之人。
让四喜调|教,不过是明面儿上的工夫。只要忠诚经得起考验,脑子聪明灵透,将来就会是东宫里的心腹。
一番核验下来,小太监们学得都很不错,四喜暗自赞叹,到底是贵妃娘娘亲选的人,竟没有一个惫懒糊涂的。想着日后能带着这群小太监,留在慕容瞻身边,四喜也颇有几分得意能伺候两朝帝王的常侍,他也算大燕头一个了。
踌躇满志,四喜一转头,就见浅夕手挽披帛,宫裙翩然站在侧殿含笑点头。
“奴才造次,奴才竟不知娘娘在此。”四喜噗通跪下。
“亲眼所见,本宫才更知余公公忠心。起来说话吧!”浅夕不吝赞赏,抬手道:“如此,本宫将瞻儿交给公公也算不负了怡妃一番托付。”
终于是摆明了要将慕容瞻身边管事大太监的位置送在四喜面前,四喜难捱心中狂喜,信誓旦旦:“奴才粉身碎骨,也不敢教小主子有半点闪失!”
“主子便是主子,无分大小。”浅夕挽唇微笑:“余公公最好记得你今日说的话。”
四喜心头一凛,复跪下称“是”。
“走吧,本宫今日恰有空闲,皇上这几日可好些?”浅夕转身迈步。
四喜忙上前,平抬了手臂让浅夕扶住,躬身道:“皇上食量见长,只要醒着,每日都听奴才念奏折呢!”
“是么?这便是静养有效果了。”浅夕笑意深长,上了步辇,一行人徐徐往广阳宫去。
落日如同一块胭脂饼,遥遥悬在天边。
浅夕高坐在步辇上,一路宫人避让,妃嫔伏跪。
人们在不知不觉中习惯着这种有安全感的日子,习惯着仰视一个睿智高贵的女子,站在六宫权力的顶端,用她独有的人格魅力,平衡着后宫。
大宫史无前例的在众多纷乱面前,表现的这样冷静而正常。就像一艘在运河中顺流而行的大船,在平静而既定的航道里,驶向它本该去往的目的地。
那里仿佛有所有人心中的归宿,让她们可以这样安然的等待。
步辇一直抬进广阳宫。
一如既往,惠帝还昏睡未醒。
四喜提前进殿,跪在榻边唤了几声惠帝无果,便从一边的几案上取过一只拇指大的嗅瓶,在惠帝鼻端晃了几下。
“皇上,贵妃娘娘来瞧您了。”
看见惠帝眼皮掀动,四喜便退下让在一旁。
浅夕上前,款款坐在榻沿儿上,脸上难得露出几分少见的喜色。
惠帝困惑的睁眼。
殿内的烛火逐一被点亮,浅夕流波般的眸里,笑意动人,暮色都跟着欢歌起来。
惠帝惊艳凝看,有着一种不确定的猜想。
歪斜的嘴角抖动得厉害,惠帝伸手牵住浅夕皓腕,哆嗦了许久,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浅夕露齿一笑,揭开谜底:“皇上,臣妾这几日四处求访,终得一位深谙歧黄之术的游方高僧,犹善治疗中风之症。”
“嗤……嗤……的么?”惠帝狂喜挣扎,额上青筋突爆,左手撑了身子,全身都抖个不止。
浅夕也不扶他,只是莞尔:“当然是真的,只是这高僧身在方外,任臣妾如何恳求,他也不肯踏入这皇宫红尘。臣妾已然访得他近日在城外烈侯祠落脚挂单,皇上看这如何是好?”
烈侯祠?
一直抱手低头的四喜也皱眉不解,忍不住抬眼朝浅夕看去。
是啊,和尚不该是在庙里挂单么?怎么倒住去旁人宗祠里了。
只是所谓“病急乱投医”,惠帝早被这病症击溃了理智,只是稍稍犹疑,便急声朝着殿门外道:“出……出宫。”
“皇上莫急,臣妾已打听清楚,高僧哪里这么快离开。”浅夕使个眼色,四喜这才过来,将惠帝堪堪扶住。
“外头天色已黑,不拘是出宫,还是上山,都不便。”浅夕耐心劝阻:“且听说那高僧已百岁高龄,晚间只怕也不便打搅,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