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一看,是两个鲜红的猪心,果然是好东西,连忙让他一起算钱。
拿回家中,冲洗干净,切成薄片,用黄酒滋润过,撒了枸杞在上头,用灶火慢慢的蒸透。
鲜香四溢,隔着墙都能闻到。
江大海在睡梦中,使劲吸鼻子,就地打了个滚,居然就给香醒了。
“大姐儿做什么好吃的,香成这样!”
边说话,边一股脑儿爬起来,大声嚷嚷道。
石娃的小脑袋从门边探出来,咧着嘴笑道:“大姐说了,等你睡醒去井边洗洗脸,给你吃好吃的。”
江大海赶紧应了声,梳洗好了,才敢去灶间找人。
白棠连头都没回,就能分辨出他震震的脚步声。
“今天可算你有口福了。”
“大姐儿,架子都做好了,都是好木材,你今天就能用。”
“我都看到了,所以要煮点好吃的给你。”
白棠先用小碗舀了些出来,让阿悦拿去喂石娃。
再给江大海盛了满满一大碗,黄酒用小盅捂热,一起端上来。
“你尝尝,味道可好?”
“怎么会不好,口水都快流一地了,大姐儿做的都是美味。”
江大海满脸堆笑,蒲扇一样的大手,将酒菜给接过去了。
“一大早就喝酒了?”
“今天不用开工,喝点未尝不可。”
江大海闻了闻黄酒:“你还真会买,小丘山上最好的女儿红。”
“你也挺会吃的。”
“那是,我在那间酒坊前,馋了好些天了,没钱打酒,闻闻也是好的。”
白棠见他在灶间外墙的一角,坐下来,大口开吃,又将剩下的猪心汤,给白岩盛了一碗过去。
徐氏不爱吃内脏,她是知道的,一进屋,爹娘正头靠着头说话。
白棠一下子就羡慕开了,都成婚这么久,俩口子都没争过嘴。
整个白圩村放眼望去,找不到第二对。
人家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即便是背着一长串的烂债,爹爹都没有因此而责怪过娘亲一句。
白白便宜了那个徐起。
不过听阿陆的意思,以后这个人渣是不会在白家出现了。
留着一条性命,好歹还是娘亲的亲兄弟,其他的,白棠就管不得这么许多了。
“大姐儿,站在那里做什么,快过来。”
徐氏转过头来前,飞快的用衣袖擦了擦眼角。
白棠心里头一动,他们在说悄悄话,分明不是愉快的话题。
娘亲是哭过了吗,眼圈都红着,鼻子都瓮翁的。
她赶紧挨着徐氏坐下来:“娘,家里头都收拾好了,今天江大海要收工了。”
徐氏吸吸鼻子,想要掩饰住情绪:“又在煮什么,方才你爹问呢,我说待会儿少不得他好口福的。”
“枸杞猪心汤,娘不吃内脏,我先给爹盛了来。”
“这么香,我也尝一口。”
徐氏居然拿起勺子,先吃了一口:“你洗得干净,处理的也好,这手艺比娘的要更精进了。”
说着,又接过碗去,给白岩吃了两口。
“这味道做得好,拿去大镇子开个店,生意一定准好。”
“爹,我也有这个想法,不过暂时不急,先把家里头都弄好了,然后我满了及笄的年纪,再想着出去看看。”
白棠算过,她还有四个来月就及笄了,时间过得真快。
才来的时候,还犯愁,这没电没灯的日子,可怎么过得下去。
如今,除了半夜做梦,她时常已经忘记自己的来处,那些记忆似乎也变得淡漠了。
徐氏一听她这话,忽然哽咽了一下。
白岩生怕她露出破绽,赶紧指着汤碗道:“大姐儿,我口重,要不再加点盐粒。”
“好,爹稍等。”
白棠自然知道,这是要支开她说话的意思。
走到窗前,脚步稍稍一停。
“孩子他娘,大姐儿心细,你多少忍着点。”
“我知道,可是我忍不住就想哭。”
“她如果回去,也是对她好,你看她这样的品貌,这样的聪慧伶俐,要是一辈子待在这个小村子里头,岂非委屈了?”
“养了这些年,说走就要走了,人心都是肉做的,你就舍得!”
“既然都捎信来了,不舍得也要舍得。”
“孩子他爹,要不我们搬家吧?”
白岩一口回绝了:“这样做的话,对她来说太不公平了。”
徐氏扑倒在床沿,哭得好生伤心:“她越来越懂事乖巧,我心里头痛,不舍得。”
白棠大致听明白,是她的亲生父母寄了信来,要将她带回去了,大概就是等她及笄的时候,所以一说到这个,娘亲就伤心。
既然当初不肯留她,就当没生过好了,她不介意的,真的一点不介意在小村子住一辈子。
小村子有什么关系,信不信她照样弄得舒舒服服,吃香喝辣,养鸡钓鱼。
不过,听爹的意思,将她寄养在这里的是个大户人家。
一想到大户人家的那些见鬼的规矩,白棠的眉毛都往下搭,要是万一觉得她野惯了,非要收骨头,她可吃不消。
既然有书信,回头想个法子,从爹那里偷出来看看。
其实,要她说,娘亲的意见不错,举家搬迁,躲得远远的,不就不会再一家人分开了吗?
可惜,爹是个讲信用的耿直人,一定不会答应。
白棠叹口气,回到灶房,给汤里加了一点点盐,撒了葱花。
再回到屋子里,徐氏已经走开了。
大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