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晦也跟着走到了她的面前,面色复杂的看了她半晌,才开口道:
“朕代枝儿谢谢你了。”
“不敢,”明亮的宫灯照映下,更加清晰可见腰亦柔的面如金纸。她显然还没有从惊吓的余韵中缓过来,不过仍是恭敬的行礼,声音里带了点令人心生怜惜的颤抖道:
“能为陛下和娘娘分忧,是小女的荣幸。”
想起叶离枝的醋意大发,爱搭不理,再看看眼前这人的善解人意与无私相助,简直堪称高下立现。
安如晦的语调不由得放柔了几分,道:
“那刺客在没有抓到之前,你就暂且宿在朕的寝宫里吧,外间有专供宫女们休憩的床榻的。”
腰亦柔心中立时不满起来——她都那么卖力的演了一场苦情戏了,这男人居然还没有让她直接睡到他的龙床上去,真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可面上仍是感恩戴德、感激涕零的软声道:
“多谢陛下。”
“嗯,那你早些休息吧。”
安如晦转身,吩咐宫女去熬些安神的汤药来给她送去后,便重新步入了自己的房间之内。
腰亦柔看着他挺拔而清俊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睛。
和无情无义的安如瑾比起来,这位大焱的皇帝可就有情有义的多了,他不但温柔而多情,而且十分懂得如何去关怀、爱护别人。
但是在这近乎完美的温柔之中,腰亦柔却深刻的体会到了一层十分违合的东西——那就是自他身上散发而出的,深深地距离感。
你可以走近他,但却无法碰触他。
有时候冷漠是一种距离,对谁都会有的温柔更是一种无言的隔阂。
只是心思不够细腻的人,很难发现而已。
她微微的叹了口气,暗道想要取得他的信任,还真是有点任重而道远。
不过就目前看来,挑拨他与叶离枝之间的感情这一点,她似乎做的挺不错。
腰亦柔几不可察的勾了勾唇角,然后佯装‘虚弱’的扶着墙,一点一点的进了安如晦寝室的外间。
刺客只是来陪她演戏的,当然是一去不复返。
但她却就此在安如晦寝室的外间住了下来。
转眼到了七月初七,牛郎织女一年一会的日子。
安如晦当然不可能一点良心都没有的带着腰亦柔出宫,却把叶离枝一个人丢在宫里,便派人早早的去请她过来。
霍水抱着自己的佩剑,跟在叶离枝的身后嘟囔道:“这还差不多。虽说姐夫这几日乐不思蜀,但心里到底还是有姐姐的,只是……更让人觉得不爽罢了。”
连着好几日不来看姐姐,却和那个假惺惺的冒牌货同进同出,终于良心发现叫姐姐过来一起出宫时,却让霍水很有种被人好心的施舍了般,极不舒服的感觉。
叶离枝摇头失笑,气色和前几日相比好了许多,这些日子的分别确实让她不好过,但想开了之后,反而更觉心胸宽阔。
她本来就是欠安如晦的,安如晦对她不好,她的心里反而要觉得好受一些。
毕竟,上一世,自己是那样的负他,得到了报应,也是应该。
“陛下喜欢谁,不喜欢谁,谁也管不了,且随他高兴就好。”
叶离枝看着前方,不再钻牛角尖的她周身阴郁尽散,看起来竟比以前更要温柔妖娇,光彩照人。
霍水撇撇嘴,有点不理解姐姐为何会如此‘宽容大方’,换做是自己,肯定会一剑将那对狗男女串成糖葫芦。
不过看姐姐嘴角含笑、水眸明亮的样子,看得出她是真正的心情愉悦,便强忍下心头的不忿,再不提这等糟心至极的话题了。
安如晦说让她在寝宫等她,来到安如晦的寝宫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一排排的宫灯逐个亮起,驱散了前路的黑暗。
守在门口的小太监早早的就看到了她的到来,转身进屋,等叶离枝到了门前时,里头的腰亦柔也正好往外走了出来。
一见到她,未语先笑,盈盈一福道:“小女拜见娘娘,娘娘金安。”
将一切都看得很开的叶离枝假装没有看到她嘴角那抹得意的笑,柔声问道:
“陛下呢,不是说要带着枝儿一起出去玩吗?”
“哦,回娘娘,陛下方才被人叫走了,说是有点事需要处理,等回来后,咱们就能走了,娘娘屋里先请,稍安片刻后,陛下大概也就回来了。”
她微微一侧身,让出通路,倒好像她才是这里的主人一样,以待客的姿态接待着叶离枝进门落座。
霍水哼了一声,路过她的身边时,用不大不小,却正好让她能听到的的声音字正腔圆的吐出了四个字:
“鸠、占、鹊、巢。”
腰亦柔不痛不痒,含笑以对。
将她们引入内室后,腰亦柔遣人端来茶水和点心,自己则转去龙床边上,继续收拾着凌乱的床铺。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特特将床铺上的衣服一件件的抖开折好,其中竟有明显是女子穿过的、色彩鲜艳的里衣和……小衣。
被明黄色的捻金锦丝线滑丝锦被一衬,真是说不出的刺眼和气人。
霍水没有忍住,当即一下站了起来,拔剑出鞘,满脸杀气!
一旁的叶离枝适时的按住了她握住剑柄的手,小声道:
“她是故意的呢,陛下既然走了,那么她在这里面做什么,可就谁也不知道了……”
言下之意,这些衣服也许并非是霍水想象的那样,只是这女子有意为之,故意让她们看见,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