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敬尧这般难以捉摸,云瑶的心里早已有所知晓,所以也并未有过度的反应。
自己来府里省亲,原本也不是真心想回来和自己的爹娘叙旧,所以除了日常寒暄之外,倒也实在没有什么实际内容好说,好在云福晋并不涉足政事,所以也只有些家长里短好聊。
“在后宫之中过得可还顺心么?”云福晋一边拉着手和云瑶一并往后院走,一边关切地问道。
云瑶虽然知道她或许只是假意问问而已,其实心中可能并不是真心对自己好,但这话问的毕竟还是让自己有些暖意。在后宫之中生存,能被人嘘寒问暖的时候实在太少,所以听到云福晋一开口就问这话,还是让云瑶恍惚之间真的有了几分回家的感觉。
只是还不待她来得及回话,走在前面的云敬尧就传来了威严的声音:“她入宫之时就被封为正妃位,深得皇上恩宠,近来更是人脉通顺,如何能过得不顺心?到底是妇人之见,日后切勿胡乱揣测。”
云福晋脸色羞赧,轻声回应道:“是我说话唐突了,惊扰了娘娘。【800】”
云瑶在一旁静静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自己这次回府省亲,取的是云府之女的身份,按理来说回到家里便不再持宫中礼节,父亲母亲也不必对自己以“娘娘”相称,所以云福晋在刚才刚刚见到自己的时候脱口而出“瑶儿”。
但是云敬尧却把云福晋对云瑶的问话给硬生生顶了回去,一句话就冷冰冰地将她接下来的话给封住了,这本就是一件很无礼且粗鲁之事。云瑶此行回府,虽然已经不持宫中礼节,但正妃位的身份仍在,云敬尧却在自己在场的情况下如此无礼,这的确是有些不妥。
若是换做以前,云瑶必然忍不住会帮云福晋说上几句公道话,至少也会回上几句以转移话题。但是现在,她却偏偏一言不发,脸上也看不出波澜,只是跟着云敬尧的身后向前走去,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一样。
“你极少回来,此次不妨多住些日子。”云敬尧的脚步突然慢了些许,转过头对后面的云瑶说道,“后宫虽然表面无事,实则争斗不休,这些我清楚的很,只是我毕竟是前朝臣子,对这些妃嫔争宠之时不便多言。”
云瑶一怔,但依旧是什么也没说,任由云敬尧继续说下去。
“既然你在后宫之中深受皇上宠爱,那必然遭人嫉恨,这是无论如何也避不过去的。明刀暗箭有多少自不必说,单是那些见不得人的小手段,只怕就少不了吧。”
云瑶淡淡一笑,轻声回应:“父亲所猜不错。不过瑶儿倒也习惯了,小心谨慎些也就无误了,父亲不必过多挂念。”
云敬尧却好似没有听见一般,自说自话地说道:“你这次既然回来了,就先不急着回宫,在家里多歇息些时日,总好过你在后宫之中和人争斗心机。”
云瑶默默不语,心里却早已经把云敬尧的话快速琢磨了许多遍。
他这种人,凡事都要利益最大化,若是一件事对他没有好处,云敬尧是断然不会出手的。做事如此,说话自然也是一样。
云瑶回府省亲明显是云敬尧的意思,现在又反复对云瑶说暂时不必急着回去,这很明显是有事要对云瑶嘱咐的意思。再加上他刚才语气竟然极为难得地软了下来,云瑶心里已经有数了。
云敬尧明显是要走攻心之计,要从情感方面把云瑶的意思给扳回来。他这人一向对人冷漠,上次进宫探望自己的时候连一句贴心话都不曾说过,现在难不成就突然转了性子,对自己好起来了么?云瑶不是小孩子,不会相信天下有这种巧合存在。
那么事情就只有一种可能:云敬尧准备拿出“感情攻势”来对待云瑶,提醒她自己的身份。云瑶虽然已经入宫为妃,但毕竟还是云家长女,是云敬尧的亲生女儿,这一点到死也无法变更。
不过云敬尧到底还是漏算了一点:云瑶可是和云汐截然不同之人。云汐天性纯良,又不曾见识过人心狡诈,所以整个人如同白纸一张,既简单又纯粹。
而云瑶却完全不同,她身处后宫之中,数次都在旁人的暗算之下险些丧命,所以自然就生出了许多心机和防备。要说服这样一个人,光凭父辈的威严和母亲的柔情,显然是不够的。
三人前后行进,穿过前厅之后向东苑一拐,又过了一处花草繁茂的景致,走到了一处长亭落碧的厅堂之中。厅堂内摆着紫檀木大桌,其上早已备好了饭菜,周围的丫鬟已经将酒斟好,只等着主人入席了。
这些都在云瑶的意料之中,只不过有一点实在是让她完全没有想到:在这紫檀大桌的旁边,竟然还静静站立着几个陌生男子。
单看装束,这几名男子绝非家中奴仆。相反,他几人应该并不简单,气质威严、仪态肃穆,站立之时犹如铁塔钢矛,一派铁血英气。更为让人惊讶的是,这几个人眼神之中都是凌厉无比,尤其是当头的那两位中年男子,更是微微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煞气和霸道,一眼望去就让人胆寒不已。
云瑶不禁心中一凛:这几个人……看上去都像是武将!
经历过沙场厮杀之人,往往脱胎换骨,气质绝非长期据守官场之人所能比拟。或站或坐,或走或立,总是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粗犷与凶戾,这是绝对掩盖不住的。
难不成是云敬尧身旁的护卫?
但这几人有资格在这种场合出现,看衣着又极为华贵绮丽,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