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熙裹着貂皮绒毛披风,紧挨着呈拓坐下,两边分别坐着以菲和玉蝶。呈拓未立侧妃,一直以来就只有景熙一位正妃,后院那些没上族谱的小妾自是没资格坐在一起,而呈拓又子嗣单薄,只有以菲一个女儿,所以相比其他大家族的全家宴,雷霆王府要清冷许多。往日因为女儿不在身边,呈拓不喜过除夕夜,景熙也因为触景生情,每到除夕夜就念着远在感业寺孤独清冷的女儿,自然也没心情过。今日倒是这十二年来,第一次一家人团聚在一起。
景熙咳嗽两声,脸色虽然苍白,可一直含着笑,就连眉梢都染上了一层笑意。望了望一脸冷淡的女儿,又看了看吃得愉悦欢乐的呈拓。景熙满足的笑了笑,她不需要呈拓有多大作为,也不期盼女儿有多么出彩,只希望一家人平平安安便好,平平安安便好。
玉蝶是个细心的姑娘,见景熙公主咳得难以自抑便伸手轻抚着景熙的背脊,“娘亲,您身子还没好,要不要先回屋躺着?”
以菲接过朱雀递来的汤药,亲自端到景熙面前,“喝吧,喝了明日就好了。”
看着黑糊糊的汤药,闻着熟悉又恶心的气味,景熙拧着眉头,可怜兮兮的望着女儿,“刚才喝了药,这个就不用喝了吧?”这几天她喝药都喝得反胃了,一看着药碗心里就好一阵翻江倒海。
以菲将药碗放她手上,“这幅要我叫破晓开的,喝了明日就好了。”
“哪有这么快啊?”景熙一边喝药,一边在心里嘀咕,显然帝很怀疑。她受风寒已经好几天了,因为天气冷,且又长途跋涉,以至于喝了大夫开的药一直不见好,换了好几个大夫都还是如此,如今听以菲这般说,以为她是把她当孩子样哄骗呢。
不过当景熙将一碗药喝下,顿觉一股暖流流经四肢百骸,疲惫无力的身子好似瞬间充满活力,清爽许多。就连近日来因为舟车劳顿而酸痛刺疼的腰椎也好了,苍白的脸庞泛起健康红晕,让整个人瞬间年轻许多。
景熙动了动身子,惊异的呼道:“咦?怎么感觉病好了似的?就连腰身也不酸痛了!”
呈拓刨了口香喷喷的白米饭,含糊道:“错觉吧?当着是神仙水啊,一喝就见效?”
景熙想想,也对,只当是自己心境发生变化所以觉得病好了,并未在意,招呼着以菲与玉蝶吃饭。
以菲闻言,眼底有精光一闪而过,也并未开口说什么。
除夕夜,一家人在一起守岁到午夜子时,因为景熙身子刚好,不易疲劳过度,所以一过子时,呈拓就给以菲和玉蝶发红包让两人散了。
以菲刚出院子,就见张月鹿一脸凝重的迎上来,在以菲身旁耳语道:“主子,云姑姑刚出了王府。”
黑眸微沉,俏丽的脸庞染上几分寒霜,“可有派人跟上?”
张月鹿的脸色有几分难堪,“本是危月燕跟着,可是因为对京城地形不熟,且府外有接应之人,危月燕怕打草惊蛇,跟的距离有些远。再加上来接应云谥的人非常警惕,带着云谥在京城的烟柳巷子转了好几圈,那人趁着胭脂巷的龙鱼混杂之便,转眼就失了踪迹……”说道最后,语声低沉得如若蚊吟。脸上尽是羞愧之色,他上次跟踪两个黑衣暗卫,也是因为被胭脂巷的那些女子缠住了,才没成事。没想到,今儿二十八星宿的人又败在了这花柳之地。
看来,他们二十八星宿的人是跟烟柳花巷之地犯冲了!
以菲挑了挑眉,危月燕是玄武七宿,北方玄武主防御,玄武七宿在追踪防御与收集消息等方面都极有一手,能悄无声息的甩掉危月燕……
以菲冷哼一声,脸上似罩着层寒冰,眼神也冷冽如刃,眸底杀气渐渐聚集,“她最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然……”
闻言,朱雀和张月鹿诧异的对视一眼,皆是看清对方眼中的了然。看来这云姑姑是被宫里的人接去了!
养心殿中,乾闽帝守完岁就来了此处等候。云姑姑被龙图阁的人带进殿,见着龙榻上等候的人,忙惶恐的跪地呼道:“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乾闽帝揉了揉微疼的额头,刚才多喝了几杯,此时有些不胜酒力,懒散的睁眸望了眼跪在下方的妇人,“起来吧。”
此时苏牧端着杯醒酒茶进来,身后跟着个清秀的小太监,小太监手里端着刻有五爪金龙的黄盆,盆里是清莹透澈的温水,用来给万岁爷净手。
“万岁爷,喝杯解酒茶吧,压压酒气,以免明日犯头风。”苏牧恭敬的将茶杯递上。
云姑姑从善如流的起身,双手交握在身前,规规矩矩的站在从旁,垂首不敢直视圣颜。万岁爷不问话,她自是不敢开口。
小安子放置好金盆,用锦帕沾了热水跪在睡塌旁,欲给皇上净手。
乾闽帝抬手摆了摆,“你下去。云谥,你来。”
云姑姑一怔,惶恐之极的望着苏牧,一时竟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她在未出宫之前就是御前侍奉的女官,对伺候万岁爷的活儿十分熟稔,可如今她已离宫将近二十年,对万岁爷现今的喜好完全不明,如若伺候不当……
见云姑姑站着不动,神色犹豫不安,苏牧何等人精岂会不知她的担忧,便好心提点道,“云姑姑,今日是除夕夜,万岁爷心情好,多喝了几杯,万岁爷身子有些乏,你来给爷净手便好。”
云姑姑感激的朝苏牧点了点头,随后碎步上前,跪坐在睡塌旁,敬畏的给万岁爷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