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卉的血。
再看自己的衣服。
上面也有血迹。
怪不得刚才莫辰的表情那么奇怪。
想到自己平时的意气风发,却是以这副事故现场的糟糕样子见人,莫允泽给自己笑了一个,满嘴苦涩。
她是唯一。
请别夺走她。
沐卉醒来的时候,异常口干舌燥,只觉得全身的水分都被莫名的力量抽干,可吃力地抬手,摸一摸额头,却又是满额头的汗。
抬眼,周围没有一点光。沐卉艰难地发声:“这是哪?”了一声,喉咙就疼起来。
然后就听到墙角有动静,像是有人。可是一片黑暗中,她看不见,脚步声,水声。
一个人走到她床边,一双手臂环过她的肩膀,扶起她上半身,水杯送到她嘴边。
她终于看清他的脸。
莫允泽说:“喝点水。”
“走……开……”
镇静剂的药力还没散,她说话困难。
她吃力地坐起来,下了床,他要搀她,她手一躲,穿上自己的鞋子就往外走。
可出了病房,她不得不停下脚步,茫然地左右看看。清冷的走廊,她不知要往哪边走。
莫允泽在她身后无声地叹息,走上前去,说:“你要去哪。”
她的脸很苍白,像没有生命的事物。她缩在墙根下,在地上投下一个小小的黑影。
他记忆里的那个沐卉,从没这样过,慌乱,颤抖。
是因为……自己的冲动吗?似乎并不止这个。
比爱情更易碎的,是什么?莫允泽的眉心不自觉地纠结,因为不知如何解答心中的疑问。
莫允泽在水里加了苯巴比妥成分极高的镇静剂,他朝向她,略微倾下身去,一手环到她腋下,一手绕到她膝后,打横抱起她。
三拐两拐的出了医院楼。
此时已是中午,艳阳天,空气干燥,天空一片蔚蓝,无风。
穿过住院部前的草地时,碰到熟人。
他笑笑,没搭话。他急着离开,因为实在不想怀里这人被人猎奇似的看。
回到住院部,回到属于她的病房,他放下她,为她盖好被子。
墙角有小沙发,他将就着睡下了。换作平时,缩在这种的小地方,他定是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的,可是心情压抑着非常疲累,又一夜未睡,此时是一躺下,就可以入睡。
他是自昨晚起根本还没离开过医院,可这一切,全是为着这一个从头到尾视自己为无物的女人,睡意最甚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之后,便再无法入眠。
就在这时,莫允泽见无菌室里的沐卉指尖似乎微微颤了颤,还没来得及入睡,就已经匆匆地朝着值班护士间奔了去。
医生第一时间赶来,仔细检查了还未醒来、却已经对光线有了反应的沐卉的状况之后,欣慰地点了点头,回头对沐卉说:“还好她这几年身体底子养的蛮好,应该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莫允泽到沐卉身边,握住她的手。
她的指尖,偶尔动一下。
那似乎是她的生命,在他的手心跳动。
沐卉发出了声痛楚模糊的低低呻吟,从麻醉的药力中朦胧醒来,她的手被人紧紧握住,她缓缓的,顺着自己的手,找到了莫允泽。
莫允泽急切地俯下身:“小卉!小卉!”
沐卉朦胧的视线渐渐聚焦,自喉咙深处发出“嗯嗯“的声音,莫允泽俯下身,贴到她唇边去听,才听清,她喃喃地说:“水……水……”
沐卉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想不清楚,脑子里一片混乱,乱成一麻,不知觉地流泪,双手撑在床沿,满目奕奕的光。
莫允泽皱着眉头,嘴角却是在无奈地笑:“小卉,别哭……”
沐卉听到这声音,浑身一震,很快又再度陷入持续的昏迷。
莫允泽托司机买了张简易折叠床,在沐卉的病房里安营扎寨。他晚上也睡不着,就一直站在窗口看着她。沐卉犹自昏睡,盖着白的被单,穿着白的衣服,头上包着白色纱布,看不见血迹,很安详。
她的胸腔因呼吸而缓缓起伏。
莫允泽对自己说,她还活着,她会醒来,她不会离开他。
第三天晚上,沐卉醒了。莫允泽第一时间发现,跌跌撞撞地去叫护士。
护士很快就把医生找了来。
再度从深度昏迷中醒过来的沐卉,对光和声音都有条件反射,但就是不能说话,看着床边的她,眼中一片虚空。
莫允泽看着沐卉瞳孔里无法聚焦的虚像,毫无头绪,无比惶恐,攥着医生的衣袖,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明明她前日刚醒的时候还能说话!明明……
最后医生用磁共振对沐卉的头部进行了复查,结果显示她的脑压正常,脑血管没有堵塞,神经也没有收到压迫。
“没事,这是正常现象。”
莫允泽无法放下心来,却无能为力,只能守着,等着。
沐卉的脸很苍白,身体似是没有温度,心电仪上的曲线岌岌可危地延续跳动着。
术后第3天,沐卉的生命体征趋于平稳,意识开始恢复,醒着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可她虽然醒了,但还无法自如活动,只能呆在重症病房里,而且沐卉的眼睛和耳朵都处于休眠状态,要修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正常,也就是这段时间,她听不到,也看不到……
并且最重要的是,沐卉的意识也很不稳定,也正处于混沌状态。
和她独处的日子,总是淡淡的,轻轻的,幽静幽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