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说王大哑巴父亲还很会钻营,仗着家中钱财和乡里族望护持,济宁每一任县官只要想坐得稳都得和他打好关系,前几年还把自己唯一的女儿送给县城孙状元的儿子做小妾,王家的在这小小的县城里更是如日中天,无人敢惹。
自家人知自家事,邱娘知道丈夫虽然有些蛮力,但是要和王家走对无疑是螳臂当车,徒惹笑话罢了。要是惹怒了王家,他们靳家人在这儿苗家庄可真是无立锥之地了!
眼看日头过了中天,丈夫还没有回来,邱娘更加着急了,心里如同挂了十几桶水一般,七上八下的,还是不放心,纺线都断了好几回了。
云裳坐在一旁飞针走线地绣着通红的嫁衣,看到母亲又弄断了纺线,她抿了抿嘴,犹豫着说:“娘,爹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要不我出去找找吧!”
邱娘停下手里的动作,捶了捶腰,沉声说:“你爹都搞不定的事情,你去有什么用?还是去你怀勇叔家看看吧,让他过来一趟,我们商量商量。”
“哎。”云裳顺从地应了,麻溜的从炕上下来,不小心碰醒了吃饱喝足还在酣睡的云雀,她晕晕乎乎地从床上坐起来,迷迷瞪瞪地看到姐姐正在穿鞋,马上急了,问道:“姐,你去哪?怎么不带我?”
云裳摸了摸她睡得乱糟糟的头发,说:“姐要去你怜英姐姐家有事儿呢!你在家呆着吧,别出去淘气了!外面冷着呢!可冻人了!”
“我也去,我也去,带上我!”云雀咕噜噜地从床上滚下来,把被窝里藏好的糖豆带的掉了几颗。
“你去干什么?”云裳不耐烦带她。
“我去听怜英姐姐唱戏呀!她唱戏可好听了!”云裳脆声说,小小翼翼地把糖豆在怀里揣好,跟着姐姐出去了。
“云雀儿,你哪来这么多糖豆?”邱娘高声问。
云雀已经跟着姐姐跑出了房门,还唱着从怜英那里学来的唱词,稚嫩的嗓音唱着深沉的戏词,颇有些滑稽的《四郎探母》从院子里传进来:“想起了当年事好不惨然。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我好比虎离山受了孤单;我好比南来雁失群飞散,我好比浅水龙困在沙滩,啊……啊……”
邱娘哭笑不得,转头对顾敏说:“敏娘你给云雀儿这么多糖干什么?她啊,狗窝里藏不住剩馍,给她多少也不够吃的!”
顾敏看了看还在专注的看书,丝毫没有跑神儿的少卿,说:“本来就是给少卿买的,他也不吃……”
自从接到任务,顾敏就仔细研究了各种育儿攻略,空间里,糖豆儿、玩具都一应俱全,自认为收买个小孩子还不是轻而易举?哪里想到竟然会碰见这么个书呆子!
邱娘看少卿专注地看着书,沉静坚毅的侧脸,眼神儿飘忽起来,依稀从那相似的侧脸中看到了自己哥哥的样子,也是这么的专注、沉静。
哥哥曾是是他们家最大的骄傲,是她最大的靠山,不管再大的困难,只要有哥哥在就没有过不去的坎,他像一座山一样稳重,又像水一样幽深。
当他那墨玉一样美丽幽深的眸子看向你的时候,你会觉得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特别的人,他从来不发怒,但没有人会觉得他好欺负,这是与生俱来的威严,更是世事洞明的渊博。
“要是我哥还活着该多好呀!”邱娘低语,眼睛一酸,千种心酸万种苦闷都化成一句低低的叹息。
顾敏听了,也是思绪万千,她还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少卿的父亲,对她而言他只不过是一个任务对象的父亲罢了,去世的人对她完成任务没有任何帮助,但是在此时,此地,看到一个如此惊才绝艳的天才,顾敏心中第一次升起了一股强烈的好奇心。
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伟大的父亲,才能教出一个这样伟大的孩子呢?
她又何德何能能够接手这样一个孩子?顾敏第一次觉得这不仅仅是一个关乎能否拥有空间主权的任务,更是一种沉重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