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睡下了。
也就是可以开始了。
当先走进去的,居然是童公公。
这位自从进了流华宫,基本上就没怎么说话,摆出一副就是过来看看的架势。只是此时当先往里走,这分明就是赞成在小公主身上施针的意思,还带着一两分催促。
曹院判和马御医的脸都有点儿白。曹院判暗暗有几分后悔,怎么如此沉不住气,跟个年轻小白脸斗什么气?治好了,这人又不是太医院的,也不会来跟自己抢院判的位置;治不好,自然该如何便如何,揉圆搓扁可以随意。何苦这个时候表态?
都是被皇上给吓得啊。住在皇宫里浑身不得劲儿,饭都不敢多吃,生怕吃出个“严重肠胃炎”来,估计这压力太大,所以有个发作的由头,就忍不住说多了。
马御医倒不像曹院判想那么多,他和曹院判不同。
曹院判其实身为院判(就是副院长),平日里事务繁多,医学一道反钻研得少了。
而马御医却是孜孜不倦从未停止,兼且之前在太医的位置上蹉跎多年,将太医院里头有名的病案都研究了个遍,对小公主的病情十分清楚。他是真心觉得这位林大夫是不成的,所以还有精神冲林慧撇撇嘴表示不屑。
林慧自然是不搭理这些的,只管认真去看小公主。
小公主侧身睡着,长长的睫毛覆下来,在眼窝处留下小小的月牙阴影,更衬得肌肤晶莹如玉。大概是刚睡着的缘故,额上薄薄出了点儿汗,小脸儿红扑扑的,嘴巴微动,不知是在梦中说话还是吃东西。
看着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林慧忍不住露出笑容来,轻轻将小公主翻成趴着的姿势。
其实趴着睡更有安全感,会睡得更稳。也便于施针。
林慧从怀里拿出两个小瓷瓶,握在手心里升温。体表消毒和轻微的表面麻醉是必须的,不过让药液与体温相近会更加舒适,自然也就不易惊醒小公主了。
童公公当仁不让地抢占了最佳位置。并且满脸严肃,甚至刚开始还伸出手去,在林慧身侧挡出一个空间来。
林慧这时候满心都是小公主,已经没心思去想童公公举动的用意了,觉得小瓷瓶暖得差不多了。才轻轻揭起小公主身上的小被子和衣裳——反正屋里烧了地龙很暖和。
依次将小瓷瓶里的药液在准备施针的部位擦了,林慧正准备将小瓷瓶收起来,不过这时候童公公忽然伸了一只手过来,林慧也就顺手给他了。
这人若是做手术助手倒是不错,时机掌握得挺好。
别小看手术助手,觉得不过是助手,没啥大不了。其实一名好的助手,能够起到非常好的辅助作用,在适当的时候递收器具,能够让手术更加流畅顺利。反之。若是助手出错,该递针线的时候给你拿镊子,该收钳子的时候倒把剪刀拿走了,能让主刀郁闷个半死。
等林慧后知后觉的想起,似乎不应该将瓷瓶给童公公的时候,却也不好要回来了。
等待表面麻醉生效的时候,林慧将针包展开,挑出了几枚最小的金针。
这几枚针都不到一寸长,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
第一针,贴着基底下缘。从左往右,平针入。
第二针,紧贴着第一针,勾向错开十分度。斜针入。
第三针、第四针……第七针!
转眼间,小公主背上已多了七根金针,大多为平针截断,少数以斜针刺入肌肤之内。
令众人感到奇异的是,小公主仿佛丝毫没有感觉,仍是睡得沉沉的。连一丝抖动都没有。
虽说通常行针未必会痛,但这里说的不痛是相对于非俞穴位置的扎针相比较,其实金针刺入皮肤,人非木石,自然还是会有所刺痛的,而且针行得气之后,还会有酸麻等别样感觉。
可看小公主的情形,却是一丝也不痛。别人也还罢了,申老爷子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之前一直盯着林慧的双手看她的落针之处和行针的手法,之后见林慧行完了针直起腰来,申老爷子的目光都炙热得快能烧着了。
要不是怕吵醒小公主,估计申老爷子轰隆隆的声音早就响起来了。即便如此,他呼哧呼哧地呼吸声还是显得有那么点儿大声。
林慧冲申老爷子微笑了一下,轻轻摇了摇手指,示意请他老人家稍安勿躁,随后又逐一捻动金针,认真观察小瘤子表面的颜色变化,见到果然出现气血不足所致的灰白之色,终于放下心来。
见效了。
考虑到小公主的承受能力,不过等了一刻钟左右,林慧便将斜针先取了下来,剩下的平针比较安全,即便小公主翻身压到也没有继续深入的风险。
两盏茶之后,所有的金针都取了下来。小公主还打着小呼噜稳稳地睡着呢。
众人离开的时候自然不像进来的时候那么小心了,反正已经弄完了,就算吵醒了小公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群人呼啦啦走到外间,蒋贵人最是心急,赶紧问道:“如今怎样了?这法子可行不?”
林慧点点头,笑道:“小公主真乖。今儿还真是顺利。若是每次都这样,估计再有两三日就行了。”
蒋贵人立时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都是佛祖保佑!”,匆匆奔向旁边的一座殿宇,估计是给某位菩萨上香去了。
林慧:“……”
这关大老远的佛祖什么事儿。
申老爷子完全没留意蒋贵人干嘛去了,他也没多想,径直走到林慧面前,一把抓住林慧的右手,将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