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太医两只小而圆的眼睛转了过来,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将林慧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个毛头年轻小子长得还挺俊秀,只是穿着不过一般,看起来像是小康人家的子弟。难道是苗良国的亲戚?过来打秋风,遇到洪医士给带过来了?
苗良国也看向林慧,面上露出愕然之色,显然并不认得。
辛太医登时不悦起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过来来打扰么?他不满地看了洪医士一眼,这个洪子言,看病还有几分功夫,做人可就不够看了。
“你没见小苗正跟我说话呢么?!有事儿外头等着!”辛太医发作了两句。
洪医士尴尬地看了看林慧,低声说了一句:“是曹院判让过来的。”
“啥?院判?”辛太医一下子坐直了身子,院判大人啊,那可是顶头上司!不过,呃,是曹院判……,辛太医又缓缓往后头靠去。
落架的凤凰不如鸡。
曹院判已经……不行了。
“院判大人有什么吩咐啊?”辛太医拖长了声音,轻轻弹了弹养得长长的小指指甲。
洪医士大概也看出,这位的腔调未免有点儿拉得太长了,略为退后了一小步,示意林慧直接将委派书拿出来便是。
辛太医将委派书看了看,又看了看。
他觉得这份文书很讨厌。
明明是已经没几天可蹦达的老家伙,还要装腔作势地发什么委派书!小苗多么得趣的人,平时打水取饭跑腿打杂讲笑话都离不得的,居然要派去给这个什么林辉使用。
就算用屁股想想都能想出来,必定是曹院判眼看大势已去,趁着职位还在,赶着发挥余热捞好处呢!就像那些老官儿,年纪到了要告老之前,手都伸得老长,屁大的好处都不放过。
过期作废啊。
辛太医眼皮一耷拉。慢吞吞地说道:“这阵子事情多,苗良国一时走不开,等过几日将手上的事情撕掳清爽了,再过去办差吧。”
过几日?过几日便用不着这人了。
洪医士奇道:“这阵子很忙么?如今天气这般冷。并没有时役,药材也都不当季,难道找金创医的恰好多了?”
这位洪子言和苗良国都是金创医,出诊金创病患自然是本分,而若是遇上有役症。或是春秋两季药材入库的旺季,也要去帮忙,故此洪医士如此说。
辛太医脸一沉,眼皮撩了洪医士一眼,又重新耷拉下去,一副昏昏欲睡的意思,显然不想搭理他们了。
林慧见辛太医不买曹院判的账,心中暗笑,看来曹院判实在吃了不少苦头,连个医士都调拨不动了。
她才不去跟辛太医斗口。只转向苗医士,笑问道:“苗医士果然走不开么?”
这话问得语气温和略带点儿遗憾,仿佛有损失的会是苗医士似的。
苗良国左右望望,心中不免有点儿犹豫。委派书是下给他苗良国的,辛太医自管站着说话不腰疼,若是拒绝了的委派,曹院判真的翻脸,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临去职之前拍他一巴掌,自个儿这个小医士如何担得起?
可是。辛太医是直属上官,如今不放人,得罪了也不合适。
想来想去,又看了看林慧年轻的脸庞。苗良国终于下了决心,说到底,被派去给这么个年轻小子做事,心里还是不情愿的。
既然有辛太医能拿来做挡箭牌,应该也能应付一下曹院判。再说,如今太医院踩曹院判的可不是一个两个。真要翻脸,只怕还轮不上自个儿挡枪呢。
“实实是走不开。”苗良国态度倒是很不错,陪笑道:“要不,洪师兄那边儿似乎不太忙,让他帮忙再找一位?”洪子言乐意帮忙,就让他帮到底好了。
林慧摇摇头,本来就是一个就够了,苗良国不愿意就算了。在大庄也有不少日子,林慧其实心里明白,自己就是年纪太轻,若是换了别的名医老朽,放出风声去,有这样临场参与的机会,只怕别人会抢破头。
“咦?!”苗良国话音刚落,林慧正准备开口招呼一声边走人,门口忽然传来惊讶的呼声。
众人连忙看过去,正是贾太医,身后还跟着个年轻人,正好从此处经过,看样子是本来已走过去了,又退后两步折回来的。
“林先生!”贾太医倒是真心惊讶,虽然林慧手里太医院供事的腰牌还是贾太医送的,但并没想到这位还真来了。
“林先生来了太医院,怎的不去找我?”自从去林宅拜访过,贾太医觉得跟小林神医可以算是前嫌尽去,媒人固然没做成,但大家关系总还在的。
“有点儿小事要办一下。”被辛太医和苗良国拒绝,林慧多少也觉得有点儿尴尬,对于贾太医的到来并不反感:“回头自然要去拜访的。”
贾太医冲辛太医打个哈哈,笑道:“什么事老辛能办,我老贾不能办?来来来,到我那边坐坐,喝杯茶去!”
辛太医见贾太医对林慧如此热情,心里打起鼓来。曹院判已经是昨日黄花,但贾太医此人,在太医院也算老牌的太医了,又素来跟宗室走得近,居然对这位林先生热情有加,若是没猫腻才见鬼呢。
贾太医相邀,林慧也就顺水推舟,冲辛太医拱拱手,微笑道:“如此告辞了。苗医士既然分身乏术,自然是此处的事务要紧。”
苗良国此时当然也看出有些不对来,这位林先生似乎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般简单。须知贾太医极讲究论资排辈,对后生小辈,素来不假辞色,以严厉著称。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