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通知的时辰,林慧赶到安泰殿的时候,很是被皇家的排场吓了一跳。
安泰殿应该取的是国泰民安四海靖平之意,皇上接见使团素来都是在此处。
殿外一排排的御林军和大内侍卫标枪一般,整整齐齐地站得笔直。从旁边走过,能感到若有若无的锐利目光盯在身上,浑身的毛孔都刺刺的。
这个……大概是要体现一把煌煌天威,让外邦慑服罢。
好不容易爬上一百多级台阶,只见外殿的朝房之中,人头涌涌,好些文武官员已经到了。
像林慧这样的,论身份,不过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童生”,连正牌的士子都算不上,当然没有进朝房的资格,只能在大门外候着。
礼部估计是倾巢而出,穿着绿色官服的低阶官员,忙而不乱地在四下穿梭,跟大蚂蚱似的,不时出现在各处。大冬天的,有的人居然忙得脑袋直冒热气。
林慧被引领到太医院诸人之后。
这次太医院过来的人,林慧一个也不认得。
曹院判和马御医估计有了前车之鉴,还是守着太医院这一亩三分地算了,不再削尖脑袋往宫里钻了。贾太医和洪医士也不在其中。
林慧刚站好不久,又有人领着申老爷子和姚老爷子过来了。
有人做伴儿就好,林慧心中安定了是许多。
申老爷子笑眯眯地跟林慧打招呼:“居然在这儿碰上了。过几日二月二十六,正好是我生日,便请你们兄妹过来坐坐如何?”
林慧心下一凉,这老头儿分明是借着生辰,要安排相亲了。刚要开口答话,却见站在几人前面的太医院的一位老者,忽然转过头来,看着申老爷子,冷声道:“此处不得喧哗!”
喧……哗……?嗯,好吧。申老爷子虽然已经压低了声音,但调门还是挺大的。
申老爷子招牌式的弥勒佛笑容僵在了脸上。这么大年纪了,被人类似训斥般地说了一句,实在有点儿脸上下不来。
只是申家家大业大。有许多子弟在京城营生,对太医院还是颇有些顾忌。再者在这样的场合,总不能不管不顾地争执起来。
申老爷子只好咕嘟着嘴,站到一边儿去了。却等那位转回身去之后,伸出一根粗粗的手指头。冲着那人的后心,狠狠的虚刺了几下。
林慧只看得好笑,申老爷子这性子,真是……老小孩。
只见太医院这位官服上的补子,跟曹院判的一样。看来这位应该也是一位院判大人了,难怪这么有官威。
按太医院的配制,一位正院使,左右各一两位院判。其实曹院判是右院判,那么现在这位应该是左院判。另有两名中等身材的太医模样的站在院判大人身侧,估计是他的嫡系。
寒风刺骨。这种时候又不能穿披风斗篷大氅之类的衣服,大家在外头站了小半个时辰,都等得欲仙欲死。
好不容易听到静鞭声响,站在门口的太监们呼喝一声,带着众人鱼贯而入。
大殿内四角都点了碳盆,用的还是最好的银霜碳,一丝烟气皆无。众人终于暖和过来,脸上有了血色。
偌大的殿堂,入内的官员足有上百人,大家都十分熟稔自己的位置。分别按官阶站好。只有太医院这种正常情况下根本不会出现的衙门,才需要专人指引。
院判等人毕竟有官职在身,被引去了相应的地方临时挤出来的位置。林慧和申姚两位老爷子,就只能敬陪末位了。
又呆立了半晌。林慧只觉得腿都快麻了,才听到殿门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只见那格兰国的使团从阶下铿锵而上,领头的有三位,当先一人看样子是正使,后面二人服色一黑一白,传说中的黑白双煞正是一名黑衣传教士和白衣麦先生。
后面穿着大红军装的使团团员们分成两列。前面的到了大殿门口,后面的还在阶下,至少也有六七十位。与之前进城的时候不同,今日这些人不仅穿戴一新,头上还戴上了厚厚的熊皮帽子,手中持着擦拭得油光光的长枪。
等等!林慧目光一凝,长枪?!
林慧转头看了看尚且空空的御座,觉得非常惊讶。礼部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能让这么多人持着长枪列队御前啊?
虽然枪口都朝着天,但若是有心作乱,端平也是很快的。
幸好在林慧的记忆之中,这样的长枪似乎装弹很麻烦,弹丸填进去,还要用通条去捅才能就位。
说是这么说,可也难保这些人之前已经填好了一颗在里头啊。
林慧皱着眉头,盯着那些在大殿门口列队的年轻面孔,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好。
显然从角落里跳出来,让人家把枪放下,是不合适的。就自己这小嗓门,多半儿事情还没说清楚,就给当成捣乱的整走了。
君不见诸多穿着朱袍的朝中大佬们,都神情肃穆地好好站着呢,你一个连官阶都没有的小民,乱叫嚷什么?!
可若是就此置之不理,心里头也别扭得很。
犹豫之间,听得静鞭连续响了三声,也不知藏在殿中何处的乐手们齐齐动手,金钟玉磬齐声作响,琤琤琮琮的悦耳声中,司礼太监引着皇上升座了。
而在皇上身后,由谢贵妃、金妃领头,一大串足有十好几位妃嫔,环佩叮当也都跟了过来,按位份在皇上的御座两侧落座。
林慧睁大了眼睛。这是整哪出?
妃嫔们全部都是盛装打扮,年纪大些的谢贵妃等人,估计总有四十多了,精致的妆容之下,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