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呢?”素娥眼中的神采一寸寸落下去,呆滞的死鱼色慢慢浮上来,只有几个字的一句话,也是愈说声音愈小,到最后几不可闻。
还能怎么办呢?素娥对自己的身份颇有自知之明,本就是被送进来的‘奸细’,小林神医肯看在自己肯吃苦耐劳用心干活的份儿上帮忙,已经仁至义尽了,难不成还要被自己拖进泥潭?
林慧皱了皱眉头:“我如今也还没什么好主意,不过现在总还有十来天的时间,再看看有没有转机。下次你先将你弟弟的身契换过来。如此便只剩下你父亲一个了。你父亲在侯府这么多年,总有些关系在吧?难不成半点儿自保的法子也没有?”
素娥听了不觉面红耳赤,自己一家似乎也委实没用了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噼里啪啦地掉眼泪。
林慧叹了口气,没什么心思哄她,只得挥手让素娥去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估计赵淑云断上三两天药膏,便会被逼得且顾眼下不管有没有后续,答应将素娥一家的身契都给过来。最多就是素娥的爹可能多挨一两次打罢了。
不过既然素娥不清楚药膏的凶残之处,林慧也不打算说给她听。
林慧不知道的是,赵淑云已经从安邦侯府的家庙之中搬出来了,重新回到了萧世安所在院子的正房,毕竟她是世子夫人嘛。
因为,安邦侯和定远侯……和好了。
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作为武勋世家,从前安邦侯府和定远侯府两家都是三皇子的嫡系,只是三皇子离奇地被女伎用琴弦勒死了,这两家登时没了着落。
随后安邦侯转投四皇子,而定远侯则有意依附二皇子。随着皇上身体日差的传言,愈发要选好队站稳脚,两家几乎不怎么往来了。定远侯甚至试图将嫁入安邦侯府的赵淑云接回来。却也没能成功。
只是,皇上的身体,没能如大家设想的一般,越来越差乃至驾崩。而是……好了!
明明正宫皇后嫡出的二皇子却孝心爆棚,入宫侍疾也就罢了,居然接着还潜心修佛问道,要为父皇祈福,进而指天为誓。决定替父出家。上个月二十八乃是吉日,二皇子竟抛下可能继承的皇位和王爷身份,于皇觉寺落发了!
这下原本跟着二皇子的统统抓瞎了!
虽然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二皇子的事情必定有猫腻,但只要有脑子的人都绝不会多问一句。
显然背后的猫腻比皇子出家更可怕啊!
定远侯本来要靠上二皇子,谁知还没靠稳,这靠山就倒了!定远侯毫不犹豫不遗余力低三下四地与安邦侯修复了关系。
没办法,连续两次站错队,定远侯已经没什么选择了。真是名符其实的靠山山倒靠水水流靠人人跑,定远侯已经连尾随四皇子的资格都没有了——人家还嫌你晦气呢。
事到如今,定远侯也只能指望安邦侯府能拉自己一把。不至于在新皇上位之后输得连裤子都不剩。
安邦侯府并没有拒绝。
一个,两位老侯爷当年的交情总还在,不论如何,一定嫖*过*娼一起分过赃总是干过的。定远侯能放下脸来任踩,安邦侯也不好太过分。
再者,定远侯手上的神杀者,虽然渐渐不如从前,总也还有些余热可用。
之前定远侯转投二皇子,其中一个原因便是神杀者曾经被三皇子用来对付四皇子,担心四皇子记仇。
而实际上。在四皇子眼中,并没有私人仇怨,菜刀只是菜刀,重要的是拿在谁手上——当然是拿在自己手上最好了。所以四皇子并不避忌定远侯的间接投靠。安邦侯也就顺水推舟了。
既然侯爷层面都把酒言欢了,那么无论桌子底下有没有下黑脚,至少明面儿上的关系还是修复了,于是,赵淑云也就从家庵里搬回来了。
萧世安有一阵子没见到自己的夫人了,所以第一眼居然没认出来。
这个脸白得像死人、嘴红得像刚喝过血一样的女人是谁?
平心而论。赵淑云的长相让人不怎么好恭维,眼睛小嘴巴大,还有一股狠历之色,看起来令人不舒服。可是,至少是天然的啊。
之前的赵淑云也会上妆,但她这模样不怎么好装扮,也就意思意思而已,基本上还是本色。可现在脸上拍了足有半斤粉,嘴上不知擦的是什么口脂,不光颜色鲜红还油光闪亮的,新娘子用都嫌太艳!
“你……”萧世安从震惊中回过神儿来,半张着嘴,终于寒暄了一句:“你还好么?”
赵淑云歪在罗汉床上,漠然地转过头,绿豆眼毫无生气,冷笑道:“你看我还好么?”
萧世安:“……”
这么多粉,根本看不出脸色啊。
“如你所愿,我快死了。”赵淑云随手拿起一张帕子,往自己嘴上擦了一把,将猩红的口脂擦去大半,剩下的给她擦得不甚均匀,大嘴之上猩红与暗黑相杂,愈发难看了。
“很红是吧。”赵淑云看了看锦帕上擦下来的口脂,冷笑道:“不红的话,根本盖不住这死人色。”
萧世安的心突地一跳。
赵淑云不像在讲假话。
“你要小心哦。”赵淑云忽然咧开那颜色怪异地嘴,笑道:“你娶了首辅的女儿,结果首辅倒了,你的头一位夫人也病故了。然后你娶了我,结果我爹也快完蛋了,我也离死不远了。小心人家说你命硬,克妻!”
萧世安脸上僵了僵,随即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