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是贵亲家的什么人要看病呢?”林慧没有马上答应,而是细细地问道。
“呵呵,”申老爷子脸上露出少许难得的尴尬之意,伸手挠了挠脑袋,笑道:“是靖海侯最小的孙子,排行二十六,今年九岁了,唤作勇哥儿。勇哥儿跟我那孙女婿是一房出身,不过我那孙女婿是庶出,勇哥儿是嫡出。”
排行……二十六,这孙子还真是不少啊。林慧为申老爷子悲哀了一下。嫡出的长孙女,只能嫁人家二十六个孙子中的一位,还是庶出的,还得再陪嫁一位。看来靖海侯的大腿还真是挺粗,属于拔根汗毛都比胳膊粗的那种。
再算算年龄,嫡出的勇哥儿年纪这么小,看来是正房夫人老蚌怀珠得来的,想必宝贝得紧。
林慧心念一动,半开玩笑道:“您老可不是把我卖了,要跟亲家搞好关系吧?”
申老爷子立时伸出胡萝卜似的手指一通猛摇:“那里那里,最近光是学堂的事情就忙得要死,那有闲工夫扯这个。其实找你去帮勇哥儿看病,是老侯爷的意思。只是你并不是挂牌行医的,他家又跟你素无往来,不好直接来请,故此找到我帮忙。”
“那位勇哥儿是什么地方不适?其实老爷子您就是行家,有过来费事找我的功夫,亲自出马就手给勇哥儿看看不就得了。”林慧调侃道。
“呵呵,人家没请我,咱也不好毛遂自荐。”申老爷子脸色有点儿难看。
找一位医者去请另一位医者出手,本身对请人者就不够尊重,看来申老爷子在人家靖海侯眼中,也不算重要人士。
“再说,勇哥儿的毛病似乎得动刀。”申老爷子很快缓过劲儿来,笑道:“我那孙女婿跑过来,跟我问了好些你是不是真的在皇上身上动了刀之类的问题,之后才提出来请你过府去。所以我猜度着。勇哥儿或许也得动刀。”
林慧皱着眉头,有点儿不想去。
外科并不是林慧的本行。在这个时代进行外科手术,其实风险是相当高的,器械不顺手。消毒措施跟不上,抗感染的手段也有限。
至今没出事儿,除了运气不错,主要还是林慧处处小心,说是如履薄冰都不为过。
这次是小孩子。弄不好要出人命的。
申老爷子看出点儿苗头来,赶紧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名帖来,笑道:“本来侯府的人也要过来相请,我跟他们说,你素来爱清静,侯府的仪仗过去,弄得人仰马翻的,说不定反倒请不来,故此只带了名帖和马车来。”
申老爷子没说靖海侯府的哪位要来,但既然有仪仗。想来不是下人了。
林慧接过名帖看了一眼,是靖海侯四儿子的帖子,姓孙,官职是户曹参军。
看来这位四儿子不是世子,这个参军不知道是荫封的还是自己挣出来的。
请个大夫能做到这个份儿上,也算礼遇了。一般来说,请太医什么的,好像也就是派个管事而已,人家肯拐弯抹角找了申老爷子带上名帖出面,应该是将小林神医看成皇上御用医者的缘故。
好吧。还是去一趟吧。
靖海侯府并不跟皇城附近的勋贵府邸扎堆,而是特立独行地位于上眙的西北角。门口站着一排卫兵,身材矮壮脸色黑红一看就是海风吹出来的,看来靖海侯应是从水师起家。
看到自家马车华丽丽地来到自家门前。卫兵只是象征性地询问了几句,便放行了。门房倒是极客气,很快通传进去,一位管事儿模样的中年男子过来,将申老爷子和小林神医带进去。
“四老爷和夫人都在内院,勇哥儿还在学堂里。小的这就去通禀。”那管事将二人安置在待客的花厅,招呼丫鬟端上茶来,躬身说了一声便去了。
申老爷子和林慧大眼瞪小眼,不约而同地端起来茶盅。
茶是好茶,只是没有品茶的心思。
申老爷子没话找话道:“原来勇哥儿还能上学,如此想来也没什么大毛病。”
林慧并不这么看。
如果是小毛病,大费周章地找小林神医就失去了意义。靖海侯府的少爷有病,只怕太医院从上到下随便找哪位过来看都没问题。
勇哥儿还没到,他爹他娘先来了。
孙四老爷看起来年过半百的样子,脸上的肤色跟门口的卫兵们差不多,应该也是在海上呆过的,两只眼睛不大但眼神冰冷,看人的时候若是不笑的话,被看的人多半得打个寒噤。
幸好孙四老爷脸上带着笑容,虽然是公式化客气的笑意,总还印象不坏。
这人应该上阵杀过敌。林慧心里暗暗评估。
孙四夫人看起来要年轻得多,也就四十来岁,年轻的时候显然姿色不错,身上只穿着家常的衣裳,要么是匆匆赶来,要么是不认为见个大夫要特意换衣裳。
与孙四老爷相反,孙四夫人的脸上连一丝笑容也没有。
简直是一副想找人吵闹的架势。
林慧看了看孙四夫人,觉得自己应该没得罪过她。
难道来得不巧,这两口子正好在互掐?
学堂也许离得远,勇哥儿迟迟未到。孙四老爷干笑了一声,决定先说说情况:“唉,都是家门不幸!勇哥儿小时侯倒是极好的,又聪明又伶俐,模样儿又生得像他娘。可惜啊……唉!”
林慧听得直着急。拜托,您端着一副杀伐果断的脸,光在这儿唉声叹气有什么用啊,到底怎么了呢?勇哥儿小时候挺好,那就是长大长歪了?
长歪了的多了去了,这不算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