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快交出来,你磨蹭什么!”赵淑云说着又扬起了枝条。
素琴下意识地双手抱头躲闪了一下,哭道:“奴婢这就去拿。”
赵淑云面色冰冷地瞪了素琴一眼,终于放下了手。
素琴抽泣着挪动脚步,从门口出去了。
外头的丫鬟媳妇们都被素琴的样子吓了一跳。虽说世子夫人发火打人是常事,但素琴并不经常挨打,一般都是随手打几下踢两脚罢了,真的打成这凄惨模样,岂不表示连她这头号大丫鬟都自身难保?
世子夫人的陪嫁丫鬟本来规模相当庞大,足有十六位之多。只是其中有一些估计本来是为了做通房准备的,竟然敢长成中上之资!想必将这些人塞进陪嫁的行列,夫人是不情不愿的,所以这些人很快就被打发的打发下嫁的下嫁,不剩下几个了。
剩下几位其貌不扬的,开始也还不错,被夫人倚为左膀右臂,颇有些要协理内务抢兵夺权的意味。只可惜世子爷也不是吃素的,最终夫人虽然能在世子这个院子里对下人们耀武扬威,但毕竟没能掌控整个侯府。
陪嫁丫鬟们也没什么可供发挥的重要位置,年长的也就嫁了,后来又病死了一位,素娥也被送了人,所以,素琴乃是仅存的一枚硕果了。虽然后来也补了人过去服侍,但终究比不得素琴。
只是这枚硕果前一阵开始,便有些飘摇,时常脸上带着手印子,衣裳沾着脚印子。但今日这样子,身上都是血道子,两眼乌青腮边紫红,显然夫人是动了真火了!
几个丫鬟媳妇交换了一下眼神,心照不宣地转过头去假装在忙别的。大丫鬟的位置并没人眼馋,大家都恨不得离夫人越远越好呢。
不久便有一名媳妇悄悄溜走往前院儿去了。
素琴完全没留意别人的眼光和态度,她低着头谁也不看。一瘸一拐地转过正房的墙角。她晚上不当值的时候,便住在正房后面的偏厦子里,与其他住在院墙下低矮平房的人相比,算是不错的待遇。
抖着手翻出小小一只瓷瓶。素琴闭了闭眼睛,还是先放下了。
这瓷瓶里,确实是素琴私藏下的药膏。但她私藏的目的,当然不会是为了交给赵淑云的。
赵淑云用药膏的时候,素琴见过很多次了。在一边儿多少也能沾上些,深知这东西的厉害。用的时候固然是欲仙欲死,可没有的时候却是生不如死。而且素娥之前曾经千叮咛万嘱咐,若是用多了,便有性命之忧。
素琴看中的,正是这‘性命之忧’。
她觑着机会,一点点地用长指甲偷偷挑走少许,积少成多攒出来的这一小瓶,是给自己留着的。
素琴的眼睛盯着桌上的瓷瓶,慢慢将身上的衣裳脱掉。衣裳都是好料子。好料子也就意味着不像粗布一样结实。如今被抽烂的湖绸撕开之处。好些丝线都牢牢地粘在伤口的血痂之中。素琴只能一点点扯下来,实在不行的地方便用剪刀剪掉。
用温水擦了擦身上的血迹,素琴已疼出了一身白毛汗,终于挣扎着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干净衣裳,。
衣裳也是之前就备下的,是为最终那一步准备的——这样就不用麻烦别人换寿衣了。
素琴拿出一根长长的竹签,打开了小瓷瓶的盖子,咬了咬牙,正要将里头的药膏挑出来,房门被拍响了。
素琴被这擂鼓一般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中的竹签跌落在地上。喘了两口气,盖好瓷瓶的盖子,才过去开门。
门口是一名正房的丫鬟。
“夫人让我来看看你。说是让你找个要紧东西,结果你不知道死哪儿去了。半天还没拿来。”那丫鬟语气很冲,皱着眉头满脸的嫌弃,显然被赵淑云抓住传话很不高兴。
她当然不敢给世子夫人脸色看,但借机说素琴两句还是没问题的——何况这难听的话确实是世子夫人的原话,连语气都是原装复制的。从这个角度看,她这传话的差事办得还挺不错呢。
素琴吞了口口水。眼看那丫鬟站在门口没有走的意思,自是得了吩咐,要押自己过去的。当下只得强笑道:“这就来了。”转身将瓷瓶握在手心里,一步步挪回了正房。
赵淑云眼中根本没有素琴,劈手将瓷瓶拿了去,打开盖子闻了闻,冷冷道:“你若是还有私藏不交出来,有你后悔的!”说着哼了一声,转身忙去了。
素琴本该跟过去服侍,却站在当地,无论如何挪动不得,堪堪过了足有一盏茶时分,才慢慢走到了赵淑云身旁。
赵淑云已经缓过来,心情好了许多,见素琴脸上泪痕犹在,伤势也是一目了然的,倒挤出两分笑容来,伸手拉了素琴的手,摩挲了两下,道:“都是我一时气恼,却拿你来撒气。可打疼了没?把衣裳解开,让我看看身上。”
素琴扯了扯嘴角,慢慢道:“那有那么娇气。奴婢皮粗肉厚的,挨两下不要紧。但凡奴婢还有一丝用处,能给夫人解解气,也是好的。”
赵淑云听在耳中,觉得怪怪的,不知到底素琴真的是如此赤胆忠心,俯首甘为出气筒,还是心中有怨气,故意如此说。不过她如今整个人都有些飘飘荡荡的,想不通辩不明便索性不想了。
素琴伸手摸了摸,桌上的茶水尚温,顺手倒了两杯,一杯推向赵淑云身前,一杯只管自己拿在手中,一口一口慢慢喝。
若是赵淑云还是往日的赵淑云,自然早就觉出不对来,只是赵淑云正想着别的事儿,竟是丝毫不察,反盯着门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