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琴将汗巾在手上抻了抻。
很结实。
素琴发现自己的手心湿漉漉的,出汗了。
屋里的烛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燃尽,窗外的月亮爬了上来。
清辉如水,树影婆娑。
赵淑云的呼吸仍旧平稳,而素琴的呼吸渐渐沉重起来。
素琴闭了闭眼睛,旋即睁开,眸中带着决然,嘴唇抿得紧紧的,俯身下去,轻声道:“夫人睡好些。”
赵淑云当然没听见。
素琴借着俯身的姿势,将手中的汗巾从赵淑云的颈下穿了过去,动作轻柔婉转,便如平日里服侍赵淑云就寝一般。
赵淑云忽然鼻中含糊地唔唔了两声,翻了个身。素琴瞪大眼睛,死死盯着赵淑云的脸,只觉得汗出如浆,这一刻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好不容易等赵淑云又睡得安稳了,素琴这次动作快了些,将汗巾在赵淑云颈前交叉,比划了一下。
似乎……不容易用力呢。若是中间赵淑云醒了——这简直是必然的事情,挣扎之间更加容易松脱。
真的动起手来,反倒没那么害怕了。
素琴想起来,据说有一种法子叫做绞杀,于是开始将汗巾交错拧绞,拧了几下又觉得不对,四下找了找,将桌上细长的烛台拿了来,穿在汗巾中间,这样好用力多了。
素琴拧得不算快,愈到后来愈是费力,奇怪的是,赵淑云竟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只是无意识地抓挠着脖颈,身子扭了几扭,反倒将颈项间的汗巾扭得紧了些。
见到赵淑云挣扎得不算激烈,素琴犹犹豫豫地暂时停住了手,忽地听到赵淑云喉间传出一声难以言喻地低沉吼声。那声音短促而怪异,分不出是吸气音还是呼气音,不像人声而更接近兽吼。
素琴被吓得手一抖。差点将手里的东西扔掉,随即狠狠心加快了进度,只可惜毕竟是女子,从不干重活的。力气本就有限,此时两手汗水双臂酸软,挣命一般又扭了几扭,终究气喘如牛地停了下来。
好在赵淑云虽然挣扎得厉害了些,但两手只顾着徒劳地拉扯颈上的汗巾。而身子被薄被裹住,两腿踢动竟使不上力,不久便浑身瘫软没了动静。
素琴咬牙站起来,将那汗巾解了下来,转身找来一把剪刀,比量好位置,咔嚓一声剪断了一截,随手扔在地上。然后便使尽吃奶的力气,将赵淑云从床榻上拖到了地上。
最后搬来一张绣墩,摆成歪倒在地的样子。素琴将手放在胸口。只等到心跳渐渐平缓了些,才扯着嗓子叫了起来:“快来人那,夫人悬梁自尽了!”
没想到她自以为最大的声音从喉间冲出,却是嘶哑难听,并不比猫叫大声多少。
刚刚平缓下去的心跳又快了起来。
如今已没有回头路了,素琴瞪着门口看了一会儿,不得不承认刚才的叫声根本没人听见,外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快来人那,夫人悬梁自尽了!”素琴猛灌了一口冷茶,终于大声喊了出来。
偌大的安邦侯府。其实人气并不算旺盛,此时更是早已沉寂下来。这沉寂很快被来自各个方向匆忙的脚步声和混乱的人声彻底打乱了。
“好像是夫人上吊了。”
“死了没?”
“不知道啊。正房里乱哄哄的,看样子好像……凶多吉少呢。”
“世子爷过来了没有?”
“早就来了。夫人的事儿,这院子里谁乐意沾半点儿?何况这样的大事。自然立马去前院回禀世子爷做主。”
“哎,那个提着药箱正往里走的,好像是回春堂的孙大夫。”
“孙大夫是男人啊,怎么能进夫人的卧房呢?”
“说什么呢,这个节骨眼儿上,还讲究什么男的女的。大半夜的。能找到大夫来就不错了。这位孙大夫不过是正好离得近罢了。平日里找他都是给丫鬟婆子们看病的。”
两个在院中当差的年轻媳妇缩在角落里,一边伸长脖子往屋里张望,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闲话。
以她们的身份,这个时候并不能进屋去服侍,只有在外头等着看有没有什么吩咐。
“啊——”屋子里忽然传出一声长长的尖叫,堪称穿云破雾惊天动地。
接着夫人身边服侍的素琴猛地从正房里跑了出来,边跑边叫,还拼命地摇晃脑袋,将满头青丝晃得乱七八糟,配上她之前被打得肿胀的脸,在院中大月亮底下,看起来形如鬼魅。
这……这是怎么了?在外围等着听吩咐加看热闹的下人们都被吓得不轻。
好在这个时候世子爷的脸出现在门口,冷声喝道:“抓住她,先送回她自己的屋里去,好生看着。”
这个吩咐很明确,但不怎么好执行。
主要是素琴似乎有些神智不清,力气也比平时大了许多。初初上去的两个丫鬟都被她的长指甲挠了,后来还是看门的粗壮婆子过去,才勉强将人按住了。
总按着也不是办法,可略一松手素琴就挣扎着要往外跑。世子爷又进屋去了,婆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幸好世子爷的长随青松又出来了,扔出一张单子,道:“这是孙大夫刚开的宁神的方子,快去抓了药来。”
立时有媳妇答应着去了。药铺关门了?这不是问题。堂堂侯府要抓点儿药,谁敢不开门?何况药铺的伙计常有晚上就在铺子里打地铺兼守夜的。
不过一顿饭功夫,药就抓了来赶着熬了,一名媳妇小心地端着药碗,看了看素琴,松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