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遇刺,后续要做的事情绝不是一项两项,有无数的因素要考量,也将会有无数的人被牵连。
只是之前最要紧的是四皇子的伤情,一旦伤情暂时平复,其他事情也就浮出水面。
定远侯世子本身并不是官职,虽然赵连山还挂着几个虚衔,但其实缉凶之类的事情并不是他的本职。
但世子这个位置,并不是铁打的。定远侯也不止他一个儿子。若是四皇子遇刺的事情没有合理处置,说不定下一任定远侯就没赵连山什么事儿了。
他毕竟是本地最重要的勋贵,四皇子是他在老鸦口接到的,然后又是在他面前遇刺的,他当然是脱不了干系。
赵连山并不想参与,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里头肯定水很深。
四皇子算是鱼龙白服,但是一行人人数并不少,征用船只顺流而下动静也挺大,有心人还是有机会传出消息去。
四皇子的近卫都是高手。
刺客则是高手中的高手。
在极短的时间里召集几位高手中的高手,进而安排一场一击必中的刺杀,都需要极高的效率。
还需要……很多很多……银子。
若说背后没有人指使主导,大概只有小孩子才会信。
赵连山连续召见了好几位僚属,直到深夜才抽出空档来,跟萧世安和谢信哲在书房说话。
萧谢二人默然半晌,不知道从何说起。大家都是同气连枝,不说是一损俱损,至少赵连山若是吃了挂落,他们也不见得有好日子过。
萧世安拿起面前的茶盅,默然喝了两口,缓缓开口道:“泽生兄,其实说起来,你实在不该将四皇子弄到南邬城里来。”
赵连山冷冷瞥了他一眼,觉得这个妹夫十分令人讨厌。
没有人愿意听到指责。
特别是毫无意义的指责。
是,不该将四皇子弄了来。可是现在已经来了,只能按来了的情形办下去,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老鸦口离这里三百多里,虽说用的是最好的马车、最好的马、最好的车夫,却也赶了大半日的路程。”萧世安盯着茶几上一件大肚弥勒佛的摆件,并没有留意赵连山的神色。
“其实当时便应该将事情推给老鸦口隶属的靖州府,四皇子遇刺,当然是靖州府地方不宁,乃至匪人流窜所致!而且四皇子伤重,不便移动,也当由靖州府急征当地的大夫迅速医治才是。”
“行了,别说了。”谢信哲推了萧世安一把。
没看见赵连山的脸已经阴得快拧出水来了吗?
“其实泽生也是不得已。”谢信哲赶紧帮着赵连山说话:“老鸦口不算大港,乃是货物流散之地。赌场娼寮遍地都是,三教九流十分复杂,大商巨贾倒是有不少,像样的医者却没几个。泽生将四皇子带走也是担心刺客混迹市井,回头卷土重来之故。”
谢信哲匆忙想出来的理由,说起来还有那么几分似是而非的道理。
其实赵连山自己心里明白,当时实在是慌了。
全身包裹成黑色行动极其迅速的人。
细长轻薄带着寒光从自己身前闪过的剑。
若非身临其境,绝对体会不到那种绝望的感觉。
袍子下头的中衣湿了。
幸好……没人看见。
幸好……刺杀的对象不是自己。
看着浑身是血的四皇子,当时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赶紧回到南邬城里来。
在这个自己最熟悉的地方,才有最迫切要拥有的安全感。
只是这样一来,若是四皇子伤重不治,说不定就会有人发起攻击,说是没能及时医治所致。
赵连山觉得很烦躁。
“不错,”萧世安接着谢信哲的话茬儿道:“如今之计,不能把希望全部放在小林大夫身上,他毕竟年轻不知轻重,这脏腑之伤岂是容易处置的?还需提前安排朝中御史,抢先弹劾靖州府,境内悍匪不宁在先,迎接不利救援不及在后,当问首罪!至于四皇子随行的长史等人,未能随四皇子王驾左右,当然也是罪不容赦。”
其实萧世安也算处心积虑了,固然是替赵连山考量,不能将自己的失误避而不谈,而是应该先发制人占据主动;其实又何尝不是帮林慧开脱。
毕竟接诊时伤情已是延误多时,若是返天乏术,亦非医之过。
说着说着,萧世安不觉心中暗暗泛起波动,难道自己对这个女子未能忘怀?不对啊……当初将匕首放在她面前的时候,可丝毫没有任何的流连。
最烦这种动不动就红眼圈娇怯怯的女子了。
可是……她好像变了。
不、不、一定跟她无关,自己只是不想从前的原配获罪罢了。
萧世安赶紧对自己说道。
赵连山对萧世安后来的话感觉好多了。果然能做到世子的人都不见得是草包。
三人又计议了一番,将从前埋伏的人手都挨个儿掂量了一番,最后敲定由左佥都御史钱伯民首发弹劾,另外又选了几名敲边鼓的,连夜派出心腹信使,快马四出不提。
看看夜色深沉,赵连山起身过来探望四皇子。
若是四皇子能安好那是最好了。
非但无罪,反而是大功。
林慧只同意让赵连山每日探看三次,每次一刻钟。
上次看过四皇子的伤口之后,赵连山心中安定了许多。
刚完成的时候,为了给伤口加压,四皇子的胸腹都被白布缠住,只留了一节南瓜藤在外,看着颇为严重。
等后来将白布去了,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