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岚不会有事的,不用担心。)
十月末的夜晚已经很冷了,福泉着人在殿内添了炭火,殿内暖烘烘的,可是清辰却觉得有一股凉气自心底弥漫出来,渐渐的渗透四肢百骸,让她冷的双手不停的颤抖。
手里捧的明明是热茶,那斗彩莲花纹的盖碗却在她手里不停的抖动着,发出细微的白瓷碰撞的声音,动静极为轻微,可是在这落针可闻的屋内却将每个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清辰已经很久没有因为什么事情落泪了,在经历了那么多的波折之后,她的眼泪似乎早就已经枯竭了,可这一刻,却无声无息不受控制的往外涌,若决堤般的不受控制。
这些年,若没有云岚的襄扶,许多事她也许都做不到如此沉稳自如,很多时候她的自信,是建立在云岚认可的基础上的。她是宫里有年头的姑姑了,心思透彻行事周全,有时候她徘徊不定的事情,只要云岚点头,她心里就会踏实许多。
于清辰而言,云岚不只是一个侍婢,更是她在这宫里站稳脚跟的基石。云岚的见识,稳重,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她,凡事不可冒进,隐忍也是一种反击。她像是个长辈,细心的呵护着她,引导提点着她,所以即便是在她最苦闷的日子里,只要看见她,清辰心底就总觉得是有希望的。
这种感觉很奇怪,没有缘由的信赖与希冀,就像灰暗房间里的一缕阳光,不管身处困境多么艰难,总让她觉得,只要有她在,她总能翻身。
可是如今,她却躺在床上生死未卜,清辰心里是无可言状的痛,她无法想象如果云岚真的去了,她该多么的难受。先皇后已经去了,就算是要为云岚报仇也不能够了。
皇帝轻叹了一声,轻轻将她揽在怀里,安慰道:“辰儿,你要记的你是有身孕的人了,不能情绪如此激动。朕知道云岚对你的意义,可你也要看开些,她若挺不过去,只是一条命,可你若挺不过去该怎么办?你忘了今晨在太庙大殿前跟朕说的话了吗,我们的孩子,你忍心再伤害他一次吗?”
清辰再也忍不住的嚎啕大哭,眼前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直哭的气噎喉堵的伤心道:“皇上,臣妾心里好难过,云岚跟了臣妾那么久,臣妾于她并无大恩,可是她却肯拿命来保护臣妾,如今她性命危在旦夕,臣妾却只能在这干坐着什么都做不了,臣妾真的好怕,若她就这么去了,臣妾怎么对的起她?”
皇帝轻拍着她的背,希望她能尽快平静下来,柔声道:“所以你要好好的,才能对得起云岚的舍命相救,倘若你没有被别人伤到,却因为伤心而有什么闪失,那她如此舍命救你,还有什么意义?”
明知道皇上说的是对的,可那种难过却不会因为他说的有道理就会有所缓解,毕竟云岚现在还挣扎在生死线上,她的心一直悬着不能放下。
清辰靠在皇上怀里,似乎这会子,只能从他这里,才能找到些许希望,“皇上,云岚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萧珺知道此刻是她心里最脆弱的时候,哪怕是自欺欺人,她也愿意听到一些能让她安心的话,而不是实话,因此柔声道:“她一定不会有事的,你是皇后,所说的话同朕一样是金口玉言,你不准她有事,她就绝不会有事!”
清辰紧紧握着他的手,嘶哑着嗓子自言自语般道:“臣妾不允许她有事,坤仪宫的人,怎么可以如此脆弱,云岚她向来都是心志最坚强的,臣妾相信她一定可以挺过这一关。”
感觉到她手指是那样的僵冷,皇帝拿过一旁的披风给她披了,然后忽然暗中出手点了她的昏睡穴,让她缓缓倒在了自己怀中。
再这样下去,怕云岚那边没事,她这边倒是要先不好了。
清辰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她睁眼看见是躺在自己室内,想起昨晚的事情,慌忙起身问:“云岚呢,她怎么样了?”
沁雪慌忙回道:“娘娘您醒了,皇上已经着人将云姑姑送了回来,顾太医和其他几个太医都在偏殿守着呢,说是云姑姑失血过多,这会子高烧昏迷,若是能熬过这两天去,只要好好静养就没事了。”
若是熬不过去呢,清辰不愿问,沁雪也没敢说,这个时候,谁都不敢去想那另外一个可能。
她穿好了衣服,简单的洗漱了一下,问:“皇上呢?是不是去上早朝了?”
沁雪忙回道:“是的,皇上说等下了早朝再过来瞧娘娘,锦秀姐姐和翠裳正在小厨房准备早膳,云姑姑那边有锦玉和翠羽在照顾着。”
简单的绾了发,如今她是皇后,就算在自己宫里,也该有着皇后的威仪,因此沁雪并不敢由着她的性子梳妆,梳好了头发,硬硬的给她戴了两支凤钗,一支攒珠五蝠捧寿的步摇,并几支华丽的宝石簪子,这样看上去虽然简单些,可至少没有失了皇后的庄重雍容。
清辰边往外走边问:“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沁雪不敢说别的,只小声回道:“娘娘在皇上怀里睡着了,是皇上送娘娘回来的。”
清辰没再去想别的,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上去想一些多余的事情,扶着沁雪的手踏进云岚的偏房,见几个太医都在,她进了内室,他们便也都随着她一起进来。
清辰坐在云岚的床沿,轻轻叹了一声,她本就肤色极白,这下子因为失血太多的缘故,脸色更是苍白的吓人。嘴唇几乎没有半点血色,且因为发烧,干裂的厉害。
锦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