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嬷嬷弯腰去搀扶她,“娘娘起来吧,虽说您身子好些了,可太皇太后也知道您这一胎受了不小的伤害,可担不起老这么跪着,若这个时候您腹中的皇嗣再有什么闪失,太皇太后岂不更难过?”
清辰忙听话的站起身来,感激道:“臣妾谢老祖宗怜惜。”
太皇太后沉重叹息一声,擦了擦眼角说:“你也坐吧,老祖宗还不至于糊涂到将这皇室的仇怨归咎到你一个小女子身上。不过皇上太看重你也不是好事,若不是因为你,皇上怎么会身陷重围?萧珏也不会不得已的做了皇上的替身,古来宠妃误国这都是血的教训,皇上在这一点上做的也确实有些太不像样了。”
清辰明白太皇太后的意思,以后她的端阳宫,皇上怕是不能时常踏足了,她不能惹恼了太后,再让老祖宗不满,如此她怕就真的在这后宫待不下去了。
清辰无奈道:“太皇太后放心,臣妾有着身孕不能侍寝,定会多劝着皇上雨露均沾,臣妾从未想过要独霸皇上的宠爱,从前皇上错爱,臣妾不敢拂了皇上的好意,以后必当学着贤妃却辇(注释1),绝不敢因着臣妾带累了皇上的英明。”
太皇太后见她态度恭顺,又一向是个明理之人,原本对她还有些不满,如此气也消了大半说:“太后已经定了秋季秀女大选之事,你以为如何?”
纵然心里不情愿,清辰却也知道,作为一个帝王而言,萧珺的后宫确实凋敝的有些不成样子了,远的不说,就说一年前的这个时候,晨起请安,皇后的椒房殿里还热闹的很,如今大半的椅子却都撤了下去,若赶上有两个身子不适的,更是看着整个大殿空荡荡。
老祖宗和太后都是为了子嗣计,她能说什么?皇家选秀是大事,哪有她置喙的资格?
清辰垂首道:“臣妾以为很好,后宫也是时候该添些新人了。”
见她并无反对之意,太皇太后又说:“如今有身孕的嫔妃一多起来,能侍寝合皇上心意的人就更少了,他总守着你也不是个办法,既然你要学做贤妃,那就该劝着他在这个时候多召幸那些平日里见不着皇上的嫔妃,如此这后宫的怨气也能少些,嫔妃之间也就更能和睦相处,这样的道理想必不说你也明白。”
清辰忙道:“是,臣妾明白,也懂老祖宗的苦心。”
正说着话,外间有小丫头进来回禀道:“老祖宗,皇上来了。”
太皇太后脸色一沉,显然是有些不悦,“他来的倒是快。”
萧珺一阵风的进来,行色匆匆,显然是着急赶过来的,躬身给太皇太后请安,拿眼角的余光扫了她一眼道:“孙儿给老祖宗请安了。”
太皇太后冷声问:“你甭跟我玩这些虚的,今晨不是来过了吗,皇上这会子又过来干什么?”
萧珺因着走的急,气息微微有些不平顺,这会子放心笑道:“孙儿去探望太后,太后身子不爽,不能前来给老祖宗请安,特意嘱咐了孙儿替太后走这一趟。”
因着两人说话,清辰也插不上嘴,便无声的向着皇上福了一福,皇上说话的功夫打手势示意她免礼。
太皇太后轻哼了一声,毫不留情面的说:“你哪里是替你母后走这一遭,你是怕宸妃在我这里受委屈,这才急火火的赶过来的吧?”
皇上接过桂嬷嬷的茶,讨好的笑道:“皇祖母一向疼她,怎么会让她受委屈?孙儿真是为着太后的嘱咐过来的,老祖宗总不至于这样冤枉朕。”然后又扭头对桂嬷嬷说:“若说这泡茶的手艺,桂嬷嬷当属后宫第一人,朕从小就喜欢桂嬷嬷泡的茶,这么多年,桂嬷嬷的这茶艺上的功夫越发精进了。”
桂嬷嬷看着皇上长大,虽然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奴婢,可对萧珺而言,却比太后还要亲近几分,桂嬷嬷也知道皇上敬重自己,因此说话也就随意些:“皇上什么时候也学的嘴这么甜了,这话嬷嬷可担当不起。”
太皇太后没好气道:“你甭在这跟我整这些虚头巴脑的,老祖宗问你,你都多久没有去和淑仪那里了?纵然辛充容出身低微,不合你的心意,那秦婉容呢,肖婕妤呢,郝婉仪她们你怎么也不肯召幸?”
萧珺讪讪道:“这都是孙儿的错,与宸妃没有关系。孙儿最近国事繁忙,有时候疲乏的很,便就近歇在了端阳宫,老祖宗也知道宸妃性子安顺,孙儿也就图个安静能好好歇一晚上,白天才有精力处理国事,因此冷落了后宫嫔妃,实在不该怪别人。”
太皇太后重重的放下手里的茶杯,又问:“那你不选秀也是因为国事繁忙?少拿太后的身子不好做借口,选秀是你的事,又是太后亲自下的懿旨,这样的事情由皇后来操办也可,为何一定要等太后身子大好了才肯?”
(注释1:班婕妤是汉成帝的后妃,在赵飞燕入宫前,汉成帝对她最为宠幸。那时皇帝在宫苑巡游,常乘坐一种豪华的车子,绫罗为帷幕,锦褥为坐垫,两个人在前面拖着走,称为“辇”;汉成帝为了能够时刻与班婕妤形影不离,特别命人制作了一辆较大的辇车,以便同车出游,但却遭到班婕妤的拒绝。
她说:“看古代留下的图画,圣贤之君,都有名臣在侧。夏、商、周三代的末主夏桀、商纣、周幽王,才有嬖幸的妃子在坐,最后竟然落到国亡毁身的境地,我如果和你同车出进,那就跟他们很相似了,能不令人凛然而惊吗?”(原句是:贤圣之君皆有名臣在侧,三代末主乃有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