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他的亲生母亲,难道要他这个做儿子的,与她联手来谋害自己的母亲吗?且莫说他是皇上,她是嫔妃,就算是在普通人家,一顶不孝的帽子压下来,她也承受不起,七出之罪的头一条,便是不顺父母,小门小户尚且可以因此休妻,何况礼教规矩森严的皇家?纵然她放不下心里的仇恨,却并不想强求为难他。
萧珺动容道:“说的好,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所以你才给自己取名清辰对不对,心志清明坚定,犹如星辰常明,纵然月有阴晴圆缺,你却总愿意宽宥体恤我的不得已,辰儿的心意我明白了,所以纵然负尽天下人,我总不负你!”
夜风撩起她的披风,亦吹得他的乌发飞扬不定,清辰觉出他的手有些寒凉,不知他是何时到此的,便问:“皇上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顾云枫和扶风呢,怎么不见人影?”
“他们今晚在山下的小镇上投宿,我想你了,就一个人先回来,如今看着,你倒是比出宫的时候气色好了很多,且脸上也圆润了些。”萧珺将她揽在怀里,感慨道:“宫里锦衣玉食的伺候着你,却总不见你长胖,倒是这邪医谷的野菜粗粮,把你给养精神了。”
“如此钟灵毓秀的地方,怎会不养人?没有外事纷扰,心里自然安宁,清泉野菜最是干净,山间野味肥润鲜美,臣妾觉得着实比那些看似金贵的东西要强上百倍。”
萧珺握着她的手往屋内走去,也忍不住点头道:“若是能跟你在此隐居,朕还做什么皇帝?放弃了本心接下这副担子,如今才发现,当初也许真的不该回去的。太后如今怕是也悔不当初,扶谁登基都不该让朕接了这皇位,兜兜转转,到最后才发现不过是天意弄人罢了。”
清辰敏感的察觉到他似乎话里有话,警觉的问:“皇上此话何意?太后为何会悔不当初?纵然先帝还有其他的皇子,可终究是血浓于水,太后怎么可能不扶持自己嫡出的皇子,而拱手把这皇位让给别人?”
萧珺涩然一笑,怅然道:“辰儿,原来太后并非朕的亲生母后,朕的生母是先帝的冯贵人,这样惊天的秘密,也是太后神志不清了之后自己吐露的,朕已经去找过皇祖母求证,也曾暗地里差人去永巷问过住在那里的几个老太妃,她们也是知情的,朕的生母根本就是被太后害死的……”
清辰的手狠狠抖了两下,怪不得他要囚禁太后,原来他是怕在还没有做好准备之前,太后会说出更多惊天的秘密,让他这个做皇帝的为难,且一旦有些事情流传出来,也有损皇家颜面。太后的身体,居然已经糟糕到了这个地步吗?看来良婕妤伺候太后,还真不是一般的“用心”呢。
夜半看着沉睡在侧的皇帝,清辰悄然起身走了出去,萧珏临行前交给她的东西,如今终于派上用场了。
只是轻轻一按,便有一道绚丽的烟花蹿上了夜幕,不到一刻钟的功夫,舒玄便站在了她的身后,恭敬道:“娘娘召唤属下,可是有什么吩咐吗?”
毕竟是萧珏的死士,不见的真会听她的吩咐,可眼下做这件事情,她却只能求助于舒玄,就算他不答应,他日萧珏也定不会出卖自己。
尽管心里没底,清辰还是轻声问:“舒玄,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可否会答应?”
舒玄的寒铁面具,在如银的月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寒光,垂首道:“临行前,世子交代了属下好好保护娘娘,不管娘娘有什么吩咐,属下都万死不辞。”
“包括弑君吗?”
声音虽然不大,却让舒玄浑身一震愕然抬头望向她,就算不用刻意摘去他脸上的面具,清辰也能想得出此刻他的神情该有多么的震惊。
“你肯吗?”
舒玄怔了一会,又道:“属下愚钝,还请娘娘明示。”
清辰细细交代了他一番,最后从袖中掏出一张绘好的图纸递给他,嘱咐道:“太后宫里的令牌,乃是沉香木所做,令牌要做旧,方能不被识破。”
舒玄听她说完,恭敬道:“娘娘心细如发,属下必当做的不留痕迹,放心便是。”
清辰点了点头吩咐说:“那你去吧,皇上疑心重,千万仔细着些。”
舒玄抱拳道:“是,属下告退。”
次日一早,锦心还未做完早饭,顾云枫便和扶风进了谷,皇帝大概因着连夜赶路累了,一觉睡到近午时才起身。清辰伺候他洗漱完毕,又用了午膳,皇帝问她要了笔墨和竹篾,说要做一样东西。
清辰静立桌前替他研磨,见他铺开宣纸挥毫泼墨,那种感觉依稀似旧日,他立在桌前作画,而她则在一旁静静的陪着,虽然谁都不出声,却默契的格外珍惜这短暂的静好时光。
一副水墨并蒂荷花图绘好之后,清辰会心笑道:“稽首兰云大士前,莫生西土莫生天。愿将一滴杨枝水,洒作人间并蒂莲。并蒂莲茎杆一枝,花开两朵,可谓同心、同根、同福、同生死的象征,寓意夫妇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民间许多女子在给自己心仪的人绣定情荷包的时候,通常都会绣并蒂莲,是吉祥如意的象征,皇上与臣妾可是同一个心思?”
萧珺修长如玉的手指按在碧青的竹篾上,看上去格外养眼,用细细的麻绳系好连接处,温声道:“你说的虽不错,可朕画这副图,想的却是一去三千里,欲寄无因缘。愿君早旋返,及此荷花鲜。”停了手里的活,萧珺目光殷切的望着她道:“辰儿,跟朕回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