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本姓凉,小字玉女,不过老身不喜欢这个小字,自己给改了,叫凉琼花,后来脱了俗装,换了道袍,取个道号叫琼花道人,现在老了,更喜欢旁人唤我琼道婆。”
“嘶……”齐纨倒抽一口冷气,失声道,“您与太祖武德皇后真是姐妹?”
凉玉女,凉凤女,相似的小字,足以说明一切。不过,好像哪里不对,太祖武德皇后应该是凉氏的长女,只有妹妹,哪来的姐姐。
“非是姐妹,而是姑侄,老身是她的幺姑。”琼花道人再次抬眼,眼中隐含几分笑意,“老身平辈之中年纪最小,只比凤女年长八岁,常在一处,她所学的一切,都是老身所教,就连凤女这个小字,也是老身为她起的。”
齐纨惊愕万分,张了张嘴,竟不知说什么。太祖武德皇后所会的一切,都是琼花道人所教,那岂不是说……琼花道人比太祖武德皇后更厉害?
“凤女天姿聪慧,老身所授者,她皆能举一反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唯有一样,老身没能教会她。”
“是什么?”齐纨好奇脱口,待看到琼花道人的目光扫过墙上那幅画,才再度失声,“您说的是惊蝶舞?”
可是,惊蝶舞已成绝响,没人会,琼花道人又怎么能教?除非……就在她惊疑猜测时,那幅画被翻转过来,琼花道人凝视着满面惊色的女童,正色道:“为了补全惊蝶舞的舞姿,老身曾经远赴柔然,在风雨中,观蝶。 ”
画的反面,同样是组图,不是二十四张,而是三十六张,这是一支舞姿完整的惊蝶舞,不是能跳出惊蝶舞者,绝对画不出如此传神完整的舞姿。
“惊蝶舞已成绝响……”齐纨呆滞的呢喃。
“不,老身能舞。”琼花道人笑了,骄傲如凤。
齐纨呆了许久,突然侧过脑袋,试探道:“大阏氏?”
啪,脑门上挨了一记,疼得她差点哭了。
琼花道人缓缓收回手,不紧不慢道:“童言虽无忌,还是慎言为好。”
“我错了。”齐纨痛快认错,不想再挨打了。
琼花道人不是柔然的大阏氏,因为,没有人知道她让惊蝶舞再现人间,否则,很难说当年兵强马壮的柔然汗国,会不会再次用铁骑破开雄关,马踏中原,只为娶回凉氏女。那时,处于乱世中的中原,绝对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有能力抵挡柔然铁骑。
不对,至少有一个人知道,就是太祖武德皇后,这个秘密,在这位大周第一后的心中藏了一辈子。如果,她没藏住这个秘密,那么陇西凉氏,恐怕就真的要多一位大阏氏了。
凉氏女,真厉害!齐纨再次由衷的敬佩。
“你再仔细看看。”
琼花道人把小小女童抱起来,放在画前的竹案上,画高,人矮,加上图形紧凑,齐纨其实看得并不是太清楚,现在站高了,靠近了,那三十六张舞姿图清晰的呈现在她的眼前。
“嘶……”
再次倒抽一声冷气,齐纨已是满面惊骇。这三十六张图,确实是完整的惊蝶舞,但是这支舞中表现出来的神韵,却与二十四张图的惊蝶舞不完全一样,它……更接近于她梦中的那只彩蝶,于风雨中,不见仓惶,没有恐惧,唯震翅高飞。
这是一只想在风雨中高飞的蝶,这是一只纵使已遍体鳞伤也仍然不肯屈服的蝶,这是一只成功的在风雨中震翅飞舞,于青云之上与雷电共舞的蝶,最后四幅舞姿图中,风雨已止,云开日现,广阔而湛蓝的天空下,一只蝶在飞翔,它高傲着,它喜悦着,它纵情而忘我的向世人宣告,它是一只坚强的、伟大的、能抗过风雨、能与雷电共舞于青云之上的蝶。
“琼道婆……这只蝶,真的存在吗?”
良久,齐纨才轻声呢喃,脸上有些湿润,她伸手一摸,原来不知不觉中,她竟已是泪流满面,不是悲伤,而是喜悦,就仿佛她已化身那只蝶,在风雨中挣扎过。
“存在。”琼花道人毫不犹豫,“只有见过,才能感悟,老身的这支惊蝶舞,不是当年蝶妃的惊蝶舞,她的蝶再美丽,最终也屈服于风雨,与寻常的蝶又有什么区别,无非是更美一些而已。老身的蝶,才真正是举世无双。”
真的曾有一只蝶,挣扎在风雨中,笑傲于青云之上?齐纨不怀疑琼花道人骗她,只是眼中的泪,更加汹涌。
“那是一只很大很大的彩蝶,雨住云开,阳光穿过云层,照身在它的身上,它的翅膀上还带着一丝水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美得令人心醉。”
琼花道人的目光变得幽远,仿佛隔着时间与空间的长河,再次回到了当年,她站在齐膝的野草丛中,全身被大雨淋透,风里带着寒意,直往她的骨头缝里钻,可是她半点也不觉得冷,眼中,只有那只彩蝶。不,是整个世界,只剩下那只彩蝶。
那是她此生永远也不能忘记的景色。
“老身追逐着它,在草原上奔跑了七日七夜,然后亲眼看着它在产卵后死去。”
琼花道人眼中闪过一抹痛心之色,战胜了风雨的蝶,最终却败在了天命之下,就像她那个惊才绝艳的侄女,完美一生,却注定早逝。
“那些卵,老身全部带回了陇西……”
齐纨浑身一震,惊呼道:“您养的那些虫子?”
“就是那只彩蝶的后嗣。”
琼花道人肯定了她的猜测,然后伸手从齐纨站着的竹案上拿起那只装着虫茧的木盒。
“老身孤身前往柔然时,与净空一般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