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氏心中忐忑,虽见齐纨年少,却半分不敢轻视,小心的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下了,才又道:“娘子,您有什么事只管吩咐,皎娘必当尽心竭力为娘子办事。( 800)【网】”
齐纨笑了,道:“不忙说我的事,你嫁到广成伯这些年,过得如何?”
任氏的眼圈顿时一红,轻声道:“娘子关怀了,这些年……起初是难了些,但皎娘腰杆硬,底气足,到底撑了过来,如今,倒也称心如意。”
那些一言难尽的辛酸挣扎,如今再去回想,倒也不算什么了,世间女子谁不曾经历过婆母的刁难,妯娌的绊子,总算凉氏在替她择夫家时,还是挑捡了的,广成伯府虽落魄混乱,没一个出息的,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这就是个纯粹的软柿子,她只要硬气些,自然就能过得舒坦,只是荣华富贵什么的,这辈子是别想了。好在,她求的也不是那些。
“夫婿如何?待你可好?”齐纨又问。
一个未出阁的少女问这个,一脸的坦然自若,任氏却反而面色羞红起来,道:“三郎他还好,是个难得老实人,我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从来没有二话的,只是可惜他生在广成伯府,少年时不知事荒废了光阴,我嫁给他后,虽督促他读了些书,考了个童生,可到底年纪不小了,后来再也没有进益,好他总算还有些志气,不愿游手好闲的渡日,我就给他张罗了个蒙学,让他在城西那地方坐馆,给学童们做启蒙先生。”
“还算志气。”齐纨满意的点头,又问,“孩子有几个了?”
任氏低下头,道:“嫁过来第二年怀过一个,没保住,五个月的时候没了,我因此损了身子,一连养了六年,直到前年才又开怀,生了儿子,行六,大名是三郎给起的,单字彪,乳名儿就叫虎郎。”
尽管任氏没明说,但齐纨是什么人,后宅里的那些事,她经历得太多了,任氏一看就是身子康健,不是那等体弱之人,没有意外,五个月的胎怎么可能轻易就没了,对后宅的那些门道经验不足,这是凉氏女的通病,除了天赋禀异生来就心眼儿多多的,有几个出嫁的凉氏女没在这上头吃过亏,任氏想来也是吃亏吃得狠了,这才对广成伯府那些人下了狠手,把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网】
“报仇了吗?”齐纨不绕圈子,直接就问个明白,要是任氏顾忌夫婿的面子对害她没了孩子的人手下留情,那这个恶人就由自己来做吧。
凉氏女,绝不吃亏。
这话听着杀气腾腾,可听在任氏耳中,却再也没有比这更暖心的话,眼泪没忍住一下子就出来了。
“多谢娘子,我那无缘的孩儿……我已亲手替他报仇了。”
从她流产到儿子出生的这六年里,广成伯府死了一位少夫人,两个小妾和三个得用的管事,然后剩下的那些管事、世仆,陆陆续续调走的调走,发卖的发卖,收服的收服,如今的广成伯府,除了那些主子,基本上没一个不是任氏的人。
“做得好。”齐纨赞许,她越来越欣赏任氏了。
“您过奖了。”任氏欠了欠身,一副不敢当的模样,她是凉氏女,哪怕不能将身份放到明处,也绝不会有一丝一毫弱了凉氏女的威风。
差不多闲聊了一盏茶的时间,将广成伯府里的情形大至弄清楚后,齐纨才话入正题,道:“皎娘,我想请广成伯在大年三十那一日,到淮阴郡王府大门外看一场热闹,不知需付出什么代价才能请得动他?”
任氏精神一振,忙道:“不过是出门一趟恰好路过的事,我来安排就是,哪里要娘子付什么代价。”
齐纨摆摆手,道:“到底是你的公爹,不好白使唤人家,这不是亲戚往来之道。”
任氏这才恍悟过来,给好处是假,娘子真正的用意,是给自己撑腰,所以这所谓的代价,自然不是银钱之类的俗物,而是广成伯府求爷爷告奶奶也弄不到的,自己给弄到了,才能让广成伯府那些人再不敢轻视她,欺负她,虽然任氏自己硬气,眼下广成伯府也没人敢轻视她,欺负她,但底气嘛,自然是越足越好,谁还嫌给自己撑腰的人少啊。
思忖片刻,任氏才道:“不知娘子能否弄到四库书院的举荐信?”
齐纨愣了一下,道:“这不是……为黄三郎求的吧?”
以黄三郎的年纪,现在去书院求学,也太迟了,何况真要去求学,也别去四库书院啊,虽然那里确实有几位大儒,可是学子多是出自宗室勋贵和权臣重宦,广成伯府落魄得太久,到那里去简直就是等着人被人欺负的。
任氏抿嘴笑了笑,道:“是给我家小叔黄七郎求的,他是我家公爹的老来子,今年才只十四岁,被公爹看成了眼珠子,整日里说七郎长得像先家翁,性情也似,将来广成伯府能否重展门楣,全都要落在七郎身上。自打今年七郎得了童生的功名后,公爹就一门心想要送他进四库书院,只是求不到举荐信,为这,公爹着急上火了几回。”
齐纨听她语带讥讽,就知道任氏对这位黄七郎很是看不上眼,那个所谓的童生,还不知是怎么来的呢,就这点底子,广成伯能求到举荐信才有鬼。
四库书院的档次虽然比太学要差了一些,可既然有大儒坐镇,怎么也不可能随便什么猫猫狗狗的就收进去,否则大儒的脸面还要不要了,想进书院,最次也得有个秀才功名,哦,没有也行,只要有人脉通过走后门拿举荐信来,照收。啥,连举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