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童五娘后,天也不早了,金玉熬了药汁,齐纨喝下后就开始养气,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外面已经暗了,金玉去取晚食,回来时身后跟了明秀小尼姑。
“小师父有事?”
明秀合什行礼,道:“今晚主持仍在大殿中主持晚课,诵净土往生经,施主若有兴致,可前往聆听。”
“昨晚主持诵的可是净土往生经?”齐纨心中一动。
“不是,昨晚主持诵的是净土无量寿经。”明秀诧异,连昨晚诵的什么经都没有听懂,这位小施主又怎么算是有缘人呢?
齐纨微赧,她这算是走的净空尼的后门,混了个有缘人的身份,其实对于佛家经典,她仅只看过两部,般若波罗密经和普门品,而且还是只会诵,根本就不解其中真意。
“明秀小师父,我还有一事请教。”
这回却是打听了一下童五娘的事情,不管怎么说,童五娘与她不一样,那么一个天真懵懂的女童身边只带了一个女婢住在寺中,实在太说不过去,就算曾氏对她再无视,她在积香庵里,还有一帮子女婢仆妇跟随,外面还有一个随时可以使唤跑腿的陆安呢。看穿着打扮,童五娘的家世非富即贵,绝不是什么寒门小户,怎么也不能比她在积香庵还不如吧。
明秀见她打听童五娘,犹豫了一下,才道:“童小施主是主持俗家的侄孙女儿,生性憨愚,到寺中来,也是主持的意思,主持不喜寺中俗人太多,因此只允她带了一个女婢,大概是想点化于她,只是……”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偷笑,想起主持诵经时童五娘趴在蒲团上呼呼大睡的模样,不由竟是有些同情主持,榆木疙瘩,要如何才能点化哦。
大概意识到不该偷笑,小尼姑连忙又一正脸色,继续道:“只是童小施主慧根藏得太深,主持也点化不得,说只要童小施主能有一晚听经不睡,就赠童小施主一张缘贴,到净禅密陀****上再请高僧为她点化,可惜……”
明秀小尼姑嘴角又咧开了,没法子,实在是童五娘太好笑,竟是无一日不在大殿中睡着,将木鱼放在她耳边敲都敲不醒她。
原来如此,不是童家冷待自家女儿,而是主持不允,齐纨释然,打发走明秀后,心中暗忖:她手中这张缘贴,应是有去处了。顿一顿,又想到,主持在她额间弹上一指,究竟是因她有慧根,还是打着那张缘贴的主意呢?
想了想,她又摇头失笑,想是梦中二世与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久了,竟是遇上什么事情,都先往阴暗处想,主持是方外人,应如师姐一般,哪里会想那么深远呢。
待听得大雄宝殿那边钟磬声响,齐纨就又去了,才方坐下,就看到童五娘已先她一步来了,正趴在角落的蒲团上打呵欠,睡眼惺忪的模样着实让人觉着憨态可掬。
九香在一旁,也找个蒲团坐着,就让童五娘靠在她的身上,忽见到齐纨进来,便要起身,齐纨冲她摆摆手,让她莫动,不愿打扰了童五娘。
“唉……”
主持进来,经过童五娘的身边,脚步微顿,叹了口气,摇摇头,在殿首坐下,须臾,开始诵经。
齐纨仍是听不懂,索性放空心思,闭上双目,唯闻梵音入耳,渐渐又入浑然忘我之境。再睁眼时,整个大雄宝殿都空了,只剩下她与主持。
“主持。”
忙起身施礼,齐纨有些赧然,她听得太入神了,也许主持说得对,她确有慧根。
主持微笑,伸手轻抚她额顶,道:“你心中可是有惑?”
齐纨怔了怔,想说没有,但一转念,不由问道:“请问主持,什么是三生石?什么是两生花?”
这话她不敢问净空尼,恐泄天机,害得净空尼折寿,但主持是无关之人,却又有大修行,或可为她解惑。
主持沉吟片刻,道:“三生即为三身,法身、报身、应身,亦是轮回,前生,今生,来生,此为我佛家因果轮回之喻,世间亦有三处三生石,其一,在方寸山中,其二,在东海畔,其三嘛……在燕都皇城大觉寺中,当年柔然铁骑破城纵火,那块三生石与大觉寺一并焚毁于火中。至于两生花,世上罕有听闻,唯佛典中有过零星记载,在西天灵境中,曾有奇花,一枝双花,大小、形状、颜色皆完全一样,宛如双生。一花开于朝,一花开于夕,朝开夕落,夕开朝落,虽是并蒂而生,却永不相见。我佛见此奇花,留下佛谒一句:并蒂花开堪可怜,两生轮回灵台现。两生花之名,便是由此而来。”
“多谢主持开释。”齐纨将“并蒂花开堪可怜,两生轮回灵台现”反复念叨几遍,而后向主持道谢。
主持见她若有所思,微微一笑,道:“去吧。”
齐纨退出大殿,一路走,一路仍是想着那两句佛谒,前一句极好懂,并蒂而生的两朵花却永无相见之机,确实可怜,但后一句却有些难解,似乎是说若两朵花经过两生轮回便可见灵台。“灵台”在佛家有西天极乐境之意,“灵台现”应是说可得极乐,但两生轮回却难以理解,花落了还会再开,是说开过两次后就能两花相逢吗?就算两花相逢了,又为什么会“灵台现”?两朵花而已,难道还能改变花开花败的命运,从此极乐永生吗?
越想越是迷糊,她忍不住甩甩头,让头脑清醒些,或许是时机未到,或许是机缘未至,所以无法洞彻。
三生石开两生花,世间是否真有两生花她不知道,但主持说了,三生石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