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音相伴,便是惊蝶舞中最为精华的一段,也是难度最高的一段,当齐纨舞完,那由银片组成的剑光,早已晃花了在场众人的眼睛,待到她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却只听人惊呼道:“咦,沐三娘子呢?”
堂上空空,齐纨早已走了,目的达到,她懒得再与这些人周旋,自然是走为上。
此时已经没人顾得上她的不辞而别是多么的失礼,留香堂里,全是一片讨论声。
“那是什么舞?真真是看得人惊心动魄,又紧张,又害怕,却又忍不住看下去……”
“不是剑舞吗?”有人低吟,“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读此诗时只道诗人太夸张,今日才知,剑舞确能使人胆颤心惊啊。”
“便是剑舞也总该有个名目,我瞧着,像是一只蝶,拼命飞高,雨打雷击,也不肯凋落。”
“咦?你也这么觉得?”
“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是这么感觉的……”
乐能传情,舞能表意,当留香堂中大多数人这么说的时候,那么毫无疑问了,“沐三娘子”的剑舞,舞的就是一只蝶。以蝶为舞,自来有之,最出名的,莫过于蝶恋花,这支舞看似有几分蝶恋花的影子,但也只在最初时,舞到中段,韵味明显就变了。
“这支蝶舞的韵味,怎的如此的……古怪?”
想不出恰当的形容词,只能以古怪称之,谁曾见过蝶能高飞?谁曾见过蝶与雷为舞?这世上,哪有风雨之下不香陨的蝶?
“嘶……莫非……这是传说中的惊蝶舞?”
终于有人想起了那个传说,以及那传说的中的惊蝶舞。雨中的蝶舞,绝世的佳人,破灭的山河,还有至今依然屹立在栖蝶原的阏氏冢。
“不可能吧,惊蝶舞早已经失传了!”
“可是……这支舞的韵味与传说中的惊蝶舞极为相似……”
“只是相似而已,传说中的惊舞蝶,只有风雨相摧,哪有伴雷伴电的。”
留香堂上,瞬间就陷入了各种争论里,尽管对蝶妃的传说,在中原并不像在柔然那样,被当成一种神圣的信仰以及预言,可是雄才大略的君王与倾城倾国的美人之间的爱恨纠葛,加上山河破碎的背景,却更让这些衣食无忧闲来无事的女子们遐想,所以这个传说在大周流传得非常广,几乎是无人不知。
在这热烈的争论中,寿阳侯府的赏桂宴彻底的失败,因为几乎没人还记得自己是来干嘛的,她们只顾着为那支舞惊叹,并争论得面红耳赤。
根本连半日都不用,这件事就传遍了整个津州城,最大的功劳,属于一位姓万的小娘子和一位姓岑的小娘子,因为她们两个脾气都有些火爆,偏偏持有的观点相反,结果就是前脚才出寿阳侯府的大门,后脚就在大街上上演了全武行,围观者众,自然也就传播得快,这可是津州城多少年都没出的大新闻呢。
“我喜欢她们。”
当消息传到齐湄娘的耳中时,她直截了当的表明了对那两位小娘子的欣赏。
齐纨:“……”
这种一言不合直接上演全武行的风格,确实是投了齐湄娘的脾胃,因为她就是这种人。
“不过因为一支舞就害得她们名声扫地,小太姑婆,你不考虑补偿她们?”齐湄娘竟然还调侃起她来。
“请邱太守配合着,把惊蝶舞的事广而告之,自然就会将对那两位小娘子的负面影响减到最小。”
在更大的新闻面前,两家小娘子打架,也就不算什么大事了。
事实也正如齐纨所说,当两家小娘子为什么打架的原因传开后,果然,就没什么人再关注她们,甚至连打架的小娘子是哪两家的,也没人去关心了,所有人只关注一件事。
惊蝶舞真的重现于世?
如果“沐三娘子”不是受到太守府的招待,都有人忍不住要冲进去亲口向她求证,不过太守府的招牌还是很硬的,也没人敢硬闯太守府,只是难免有更多的请柬,如同纷飞的雪花,飞入了太守府。
很快,“沐三娘子”会参加镇西伯府的拜月宴的消息就传了出来,一瞬间,镇西伯府拜月宴的请柬就成了洛阳纸贵,千金难求,这番盛景,可把主持拜月宴的镇西伯府世子夫人陆氏给乐坏了,当然,也忙坏了,因为原本预计参加拜月宴的人根本就没有这么多,一下子突然翻了几倍,什么东西都要增添份额,就连招待的女婢仆从都不够数,最后陆氏还是借着长女齐绢嫁入寿阳侯府的关系,从寿阳侯府借了好些才勉强凑上了数。
陆氏这边忙得脚不踮地,齐湄娘那边却好像有了大发现,跑过来找齐纨,道:“绢、绮、纱、绫、绸……这镇西伯府的女儿们的名字,跟你的很像啊。”
皆为质地美好的布料,还都是姓齐的,齐湄娘目光灼灼,她觉得她好像发现什么了,得亏她闲着无聊,打探了一下镇西伯府的情况。
“你一定没打探到,镇西伯府有一个早几年死掉的五小娘子。”齐纨笑了笑,并没有打算隐瞒,其实如果齐湄娘打探得再详细,就不用跑过来问她了,毕竟,她的名字没改。
齐湄娘“啊”了一声,没想到齐纨这么直白,愣了一会儿,才问道:“为什么你要抛弃他们?”
抛家弃族,这是大恶。
她问得模糊,但齐纨却听得明白,沉默片刻,才道:“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