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才出城十余里,就看到官道一骑飞驰,骑上之人身着公服,许献眼力不凡,一看到人与马的状态,就皱眉道:“是八百里加急。”转身禀报给坐在马车里的齐纨知晓。
齐纨微惊,一般的紧急公文,或是四百里加急,或是六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已经是事态非常紧急,不是大灾,就是大战。只是梦中二世的记忆里,这段时间既无天灾,也无人祸,这八百里加急不知是从何而来?不过这是圣人要头疼的事,她虽关心,却也无用,只让许献遣了人返回盛京去打探。
哪知这回她却是料得差了,那日所见的八百里加急,不是灾情,也不是军情,而是北境节度使张淮送来的十万火急奏疏,奏疏中提到,十日前柔然汗庭派出使节团,带着国书,意欲前往盛京,与大周结婚盟之好。当然,奏疏中的重点不是这个,而是柔然给出的聘礼,竟然是整个沙州之地,以沙州为聘,迎娶大周世家凉氏擅蝶舞之女。此事过于重大,因此不得不启用八百里加急呈送奏疏。
奏疏一入盛京,就引起轩然大波,据说圣人看到奏疏后,当场失态,碰翻了龙案上的茶盏,打湿了衣角,群臣更是议论纷纷,百姓间却悄然流传着津州城镇西伯府那一场拜月宴上出现的“沐三娘子”。
莫非,那位“沐三娘子”其实是凉氏女假扮的?这可是了不得的八卦,天大的新闻,正好镇西伯府的世子夫人陆氏带了府里两个正当龄的小娘子入京探亲,就借住在她的弟媳仇氏的娘家,这仇家也是勋贵出身,如今当家的正是仇氏的嫡亲长兄,她这位长兄也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跟着广恩伯一起给“李炎”出头的末阳伯。
一时间,落魄的末阳伯府宾客盈门,当然,来的都是女眷,冲着的自然是借住在末阳伯府的陆氏,打听的便是那场拜月宴上的事情。待听说闵国公世子苏旭也曾出现在那场欢宴上,顿时,闵国公府的门槛也几乎被踏破。
堂堂闵国公世子,怎么会跑去参加一个三流勋贵府上的欢宴,尤其是这家勋贵还不在京城勋贵圈子里,未免又落了一等,说是四流五流也不为过,基本上在勋贵圈中也是垫底的存在,是不是世子他知道什么内情?
总之,苏旭被烦透了,不得不躲到了李睿的三皇子府里讨清闲,哪知却又被李睿狠狠盘问了一通。
苏旭与李睿一向无话不谈,而且这次他估摸着齐纨也藏不住了,因此便告诉他了底细,当然,齐纨冒充李炎的事情,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的。饶是这样,也把李睿狠吓了一跳,你是说……是说……那位“郑二娘子”就是……就是……
他怎么也料不到,原来自己与凉氏女曾经如此接近。
“阿爷这回可失算了,凉氏从阿爷这里得到沙州在名义上的所有权,又能通过联姻从柔然那里得到沙州实际上的管理权,整个沙州完全属于凉氏,阿爷原来打算让凉氏和柔然死磕,自然是不成了。”
用脚趾头想李睿都知道圣人现在该有多么的懊恼,但圣旨已下,昭告天下,想反悔都丢不起那脸。李睿暗搓搓的决定这几天不进宫,免得阿爷心里不爽拿他撒气,最喜欢的儿子,可不也是最好的撒气筒,以前他住在宫里,想躲都没地儿躲,如今有了自己的府笫,可算自由了。
苏旭见他一脸轻松的模样,不由诧异道:“你就不担心凉氏崛起,世家势力盖过皇权?”实在是李睿的反应太不像皇家子弟了,要知道这两日圣人屡招太子入宫,宗室们也进进出出的,可见都很紧张。
李睿吃笑一声,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只管吃好喝好娶个好媳妇儿,关门过自己的日子,那些事****什么心,操心多了,还得惹别人不痛快。”
苏旭一听,就知他是不想招太子的忌惮,便也好不好多说,只笑道:“你这可是猪一样的日子。”
李睿大笑,笑够了才又道:“要我说,他们都是杞人忧天,凉氏存世千年,何曾插手过皇权更迭,即便本朝出了位武德皇后,那也是时势所致,何况凉氏后来因此还吃了大亏,岂能不引以为诫。依我看,凉氏壮大,与大周是利大于弊,北境久受柔然欺压,如今有凉氏横亘其间,凉氏不倒,则北境无忧,这等太平日子谁不喜欢,至于因凉氏崛起而导致的世家势力膨胀,这便要看阿爷与阿兄的手段了,前朝大燕之时,凉氏亦在,可世家还不是被大燕皇室压制的死死的,自己没有本事,压制不了世家,却要怪凉氏太强,这岂不可笑。”
苏旭听了他这一番话,不由得心中惋惜,只凭李睿这番见识眼光,就已胜出其他皇子许多,即便是太子,亦不如他豪气自信胸襟广阔,可惜,李睿生不逢时,他出生时太子已立,近些年位置越来越稳当,圣人交给他的差事办得大体不差,本身又没有失德不仁无义的大过,不论李睿有多少见识,都只能在这府里说说罢了,他已开府办差,却偏不去做正事,每日里只忙着修葺新居,等着娶妃过自己的小日子,何尝不是无奈之下的选择。
两人聊了一会儿,苏旭才轻叹一声,道:“不知圣人会否答应柔然所请?”
李睿失笑,道:“此事阿爷又做不得主,还得看凉氏愿意不愿意。不过凉氏既然对沙州志在必得,肯送一个女儿来京为质,自然也会舍得另一个女儿给柔然。”
苏旭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
李睿瞧着他神色不对,心中一跳,道:“